门吱呀一声,外头远远传来戏腔,天色也是暗了下来。
听不见回答,甘幼宁赶紧站起来,又扬了声:“那你晚上还过来吗?” 司九楠已经行至院中,听出她话里的紧张,唇角绷得便更紧了些,几步就消失在院门口。
甘幼宁泄了气,他是不是又想到以前的事儿了?倘若她是司九楠,应该也不想再碰自己的罢?
低头瞧了瞧手里的干果,忽而记起他方才黯然的眼神,她刚刚是不是反应有点大,叫他误会了什么?
正想着,蕊儿推了门进来,满面都是喜气:“小姐,姑爷叫奴婢送晚饭进来,说小姐饿了。”
瞎扯,她一点都不饿,吃桂圆吃饱了。甘幼宁觉得那干果好吃是好吃,吃太多还是牙疼的,这会儿站起来坐到了桌边,眼瞧着蕊儿将菜色都端上来。
竟然都是她爱吃的,可她现在还真的有点吃不下了。
蕊儿布好了菜,这才发现自家小姐仍是白日里的喜服,不好多问,只又道:“呀,方才奴婢说错了,现下应该要叫夫人了。”
甘幼宁本是拿着筷子戳着鱼,闻言愣了愣神,这个称呼,实在是遥远了,记忆又来回涌了过来,片刻才应道:“这夫人,怎么听都像是将我叫得憔悴了。”
“夫人说得哪里话。”蕊儿递了碗过去,“一会了奴婢伺候夫人梳洗,这礼服穿了一日,该是很累了。”
甘幼宁倒是没留意,蕊儿说起来,方觉得身上倒是没什么,就是这脑袋被压得有点疼,那人也不晓得还来不来了,索性伸手便就把那头冠给取了。
“哎!夫人慢些。”蕊儿瞧着,生怕她扯到了头发,只觉得似乎自家主子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姑爷说,他晚上怕是回来得迟,夫人可以先歇下。”
刚说完,便见桌前的少女亮了眼,甘幼宁坐直了些:“他当真这么说吗?”
“是了夫人。”有什么不对吗?蕊儿狐疑着,“就是这样的,一般大婚的晚席散得迟,姑爷怕是还要喝些酒,所以才拜堂后先送的洞房,免得晚上误事。”
嗯?甘幼宁仰起头,敏锐地觉得这丫头似乎是想要提醒自己什么,可偏偏前者垂手立在边上,甚是恭敬,不像是话里有话。
“咳!咳咳!”
“夫人怎么了?这鱼还是奴婢先挑了刺再吃吧。”蕊儿一行说着一行又忙碌起来。
甘幼宁便就这般囫囵又塞了些饭菜,实在是有些食之无味,心里只无端盘桓着那喜娘唱的床笫辞,手里筷子便就有些不听使唤般,菜都有些夹不住。
“蕊儿,姑爷出去的时候,脸色如何?”
“这个……奴婢不知。”
“你去,多找些洗漱的香草去,还有!”甘幼宁想了想,“晚间姑爷回来我来伺候,叫下人们都出去吧。”
“啊?”
“啊什么?我伺候姑爷不对吗?”
“对对对,对的。”
“还不快去!”
甘幼宁将自己好一番收拾,而后便安安静静地等着。前厅离得远,只模模糊糊有些声音,听不真切,像是闹不完一般,蕊儿替她出去瞧过几次,次次都说敬酒的仍是排着队在,姑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甘幼宁无法,打发了她下去休息,自己趴在桌子上等着。
这一等,便是那额上被头冠压出的痕迹都淡了去,也没见人影。
前厅里,王贺之已经替司九楠挡了好些酒水,心里暗暗悔着当初就不该为了面子给表弟请了这么多客人来,这下好了吧,跟着做酒缸子。
不过他这个表弟就很离谱,这种时候还不回新房里,待着干啥呢?他都已经出人出力给他腾出这么多次机会叫他先撤了,咋还自己上赶着接酒杯子呢?
莫不是醉了?
司九楠一个侧身,挡开了边上伸过来的手:“怎么?”
声音清冷,分明没醉,王贺之讪讪收了手去:“我之前瞧见你媳妇身边那小丫头,隔着回廊往这边瞧了好多次了,莫不是有事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