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德帝倒也没有不愉之色,反倒探出了半边身子看半天,似乎觉得十分新奇有趣:“那是什么,快拿来给朕瞧瞧。”
旁边的內侍应声把那假蛤.蟆拿起来呈给了皇帝。
永德帝拿在眼前左右端详,过了会儿笑道:“怪不得能跳那么高,原来这东西是用纸做的……啧,做得还算逼真,上头的背纹画得倒也不错,不过,它到底是怎么会叫出声来的……林卿,这莫非是你从敦煌带过来的东西?”
林昇目光一顿,眨了眨眼道:“正是。”
“看不出来你还会喜欢这些玩意儿,”永德帝笑道,“从前朕还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与皇叔玩得到一块儿去,如今倒是不奇怪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秦王:“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永德帝只笑笑不说话。
秦王哼了哼对林昇道:“本王方才看得一清二楚,这东西分明是从你靴子上跳出来的,怎么,你这是成心想着吓唬我们呢?林昇,你胆子不小啊!”
林昇:“下官不敢。”
“这东西留下,朕好好琢磨琢磨,看看它里头是用了什么机关。”
林昇:“这是臣在集市所得,制艺粗陋,臣那儿还有好些更为奇巧的玩意,陛下若是喜欢,臣回头就差人给您送来。”
秦王闻言,眉心一动。听他这话里的意思,竟是还不肯把这么个破烂玩意儿拱手让给皇帝了。
永德帝虽然平时装得老成,却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一听还有好些更精良的玩意,愈发高兴,也没有多想,便将那纸蛤.蟆还给了林昇:“林卿,你是咱们大齐的状头,可得说话算话。”
林昇笑了笑,又将东西收入袖中。
他转过头,见一旁的秦王正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德打量自己,不由轻轻挑了挑眉。
那只纸蛤.蟆,此刻就躺在他掌心之中。
他的指尖隐约可以摸出蛤.蟆眼睛的轮廓。
又大又圆。
他眼前忽然浮现出另外一双眼睛。
黑白分明,乌溜溜的像两颗玛瑙,那样直勾勾地瞪着人,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林昇嘴角轻扬,却指尖一动,伸手捏扁了纸蛤.蟆的眼珠子。
议事毕,林昇先从御书房出来,皇帝和秦王还在内晤谈。
他走下石阶没几步,就见三人步履匆匆地朝着此处走过来。与其说是步履匆匆,不如说是气势汹汹来的更为恰当。
那三人穿着官服,都是朝中品阶不低的官员,为首的那位正是右丞谢之舟。
“林子望!你什么意思!”
林昇朝他拱拱手:“多年未见,谢大人别来无恙。”
谢之舟气得面孔通红:“无恙?托了你的福,我有恙得很……你竟敢把我家小六捉去大牢,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林昇面不改色:“贵府六公子在城门戍防之处带人行凶,且不听劝阻,下官及时将他捉了,也是为大人您的颜面想。”
“胡说八道!你把我儿捉入大牢,哪里是给我颜面,分明是、是在……”
林昇:“大人放心,刑部办事效率高,既然是误会一场,想必不出两日,贵公子就能出狱回府了。”
谢之舟简直要被他气得吐血。照理来说,这种情形,若是无罪,刑部立马就可以放人。
可听林昇之意,非但不立马放人,还要拖个两天。刑部大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别说两天,半个时辰谢其枕都支撑不住。
可恨刑部尚书黄永裕是章党一派,肯定巴不得多拖几天,而谢之舟一点法子也没有。
毕竟谢其枕确实是犯了法,若是章党真要就此大做文章,他更不好收场。
他眼底掠过一丝阴狠之色,上前一步,逼近过来,声音森然道:“你不用得意,别以为破了一桩地方上的小案就有多了不得,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从敦煌离开回到京城!”
林昇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