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洗完澡你再换一次药,保持创面干燥。你明天穿鞋还是穿上袜子吧。”钟楚寰一边剪医用纱布一边问,“你今天都干嘛了?”
“去接待室了。”
“你去接待室干嘛?”钟楚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白纨素淡淡回答:“登记公司访客,接待访客,行政接待就是我的工作。”
接待访客,那岂不是忙前忙后站了一天?怪不得她穿这双不算什么高跟鞋的鞋也会把脚磨成这样。
“谁让你去的?”他看着白纨素的眼睛,企图撬出真话。
面对钟楚寰有些锐利的目光,白纨素迟疑了片刻,松开咬着的下唇,声音骤然变冷:“是我自己要去的。”
她没说实话。
尽管她最大的秘密他可能已经知道,但她依然在对他藏私,有许多事情没准备坦诚。
碘伏碰到溃破的皮肤,白纨素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咬着嘴唇把疼痛的哼哼憋在了嗓子眼里,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
钟楚寰盯了她一眼,仍是抓住她的脚腕,毫不留情给她上了碘伏,拿出医用纱布用剪刀剪好,包裹住。抬起头来时,白纨素瞪着一双皱眉的眼,受了委屈一般看着他。
白纨素一向要强,但在他面前,尤其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自己变得格外娇气起来。就好像这些任性妄为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正因为他一贯理所应当地接受,所以她更变本加厉地实行,不断试探他们之间的底线。
钟楚寰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一步一步走进了她的圈套里。她的话哪句是真,哪一句是隐瞒,是否准备一直对他隐藏和隐瞒下去,他也不清楚。
但看着一滴晶亮的水珠从她的眼睑下方沿着洁白的脸颊落下,鼻尖微红,眼底明澈,又觉得她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突然想伸手给她擦干,这张脸上好像不应该有眼泪。但刚刚拿过药的手好像不太适合去摸清澈洁白的少女的脸。
白纨素就这么看着他,眼睛微微转动,泪水一点一点地滚落,在她的希望与失望从脸颊边落下之前,似乎应该有人替她抹去。
心里有一种冲动,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些什么,或者干脆流露出来。
她的眼泪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让他微微垂下眼睑,脸缓慢地移向她,双唇一寸一寸向目标靠近。
他知道他会闭上眼睛。如果看不见的话,就可以忘记自己是谁,如果她允许,或许可以为所欲为。
时间静止,但似乎静止得有些疯狂。
白纨素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她心跳不已,呼吸逐渐加快加深,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略有颤抖的气息,带着令人心绪错乱的味道,越来越急促,但他却犹豫试探一般,并不肯快一点。
她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嘴,身子往前挪了挪……
就在温热的呼吸快贴到脸上时,钟楚寰突然停住了,喘着气,像是在与内心中的什么东西较着劲。她下意识地把手向他身上伸了出去,触手有温度,好像摸到了他的腿。
她这手就像带电一般,似乎又碰到了什么禁区。
钟楚寰的气息骤然加加热加快,白纨素脸上一凉,就感觉他毫无征兆地突然离开,并且立即起身进了客用盥洗室,把门关上了。
白纨素惊诧之余,竟然流露出了一点失落。
他怎么了?还不能碰了?刚才的气氛似乎刚好。
客用盥洗室的灯开了,钟楚寰靠在门口,脸上的潮热还在蔓延。现在也不能冲冷水澡把这份尴尬压下去,这里并没有他可以更换的衣服。
他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冷水刺激着手指的皮肤,只会让那根敏感的神经更加麻痒难耐。
看着镜子里那苍白中带着一点点潮红的脸色,竟有了几分挫败感。
他已经冷淡了多久,冷淡到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意思,怎么被她一碰就不行了呢。
侧耳倾听,客厅里一片安静。刚才突然把她留在那里,也不知道她是否错愕,现在在做什么。该袒露的东西都已经被她知道了,如果像没事人一样走出去,会不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