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郡主的酒还是未醒。”沈行在噙着笑,文字看久了有些乏累,捏着眉骨,眉间皱成浅川,鸦羽似的眼睫垂下,落下一片阴影,只是语气还是笑着的。
沈行在的内眼角还被指尖按着,睁眼时眼尾上勾,活像荒山野林出来的男狐狸。
“你累了便去休息吧。”苏木松开勺子,“这些公文一定要今日批完吗?”
将手边的公文合上扔在堆起的公文上,沈行在手搭着眉骨,虚挡住一只眼,闭着眼,声音因疲累而有些低沉,“四国比试在即,一应事务要立刻安排妥当,以免落人口舌。”
“可你一脸疲倦,办事效率怕是不高。”苏木绕过半张桌子站在他面前,双眼晶亮亮,“我帮你清醒清醒吧?”
她一脸的不怀好意,沈行在抬起头,露出半只似笑非笑的凤眼,“你想如何帮本侯清醒?”
“往你脖子里……放块……冰……”
沈行在同她招了招手,苏木一脸戒备地弯下腰,下一瞬就被人用手覆着额头推了一下。沈行在用的力气不大,还拉住了她的手臂,苏木只是脑袋往后仰了仰。
“本侯看郡主才是还未清醒,醒酒汤喝完了?”
“不太好喝,”苏木很实诚,“味道怪。”府里不太许她喝酒,便是喝也只喝果酒,也就少有机会喝醒酒汤,味道让她有些不习惯。
“郡主若是不去与舒大人喝酒,现下也不必喝醒酒汤。”沈行在慢条斯理地松了手。
她一个不防喝了太多,怎么听着成了她和舒秦两人的错了?
“小侯爷家的厨子若是将醒酒汤煮的好喝些,我现下也不必剩了半碗。”
这人振振有词一向有一套,和沈行在打嘴仗半分都不能落于下风。
沈行在也懒得再去为了一个舒秦吃味,青梅竹马又如何,纵舒秦对苏木有多少旖旎心思,这么些年也就止于朋友,往后怕也成不了什么大威胁。
沈行在哄孩子似的,“全部喝完,本侯带你去吃荔枝。”
苏木还偏偏就吃哄孩子这一套,紧一口慢一口喝完醒酒汤,把碗往旁边一推,抿去唇上亮泽的水渍,“喝完了。”她乖巧地坐得端正,双手搭在并拢的膝上,眼睛弯成月亮,像等着分糖的小孩子。
郭宫一直守在楼下,刚听吩咐去厨房给苏木找醒酒汤不久,又被遣去拿荔枝。走在路上还琢磨,自从回了上饶,侯爷认识了郡主,他似乎就从侯爷身边的亲信侍卫变成了为郡主跑腿的。这一回回的,给郡主拿卷子拿书拿吃的,郡主翻墙还要他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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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别庄的门自选拔出来的人到的那一日开始,便几近一直关着。士子武生皆不许出去,连与家中通信都被严格管制着,倒显得靖远侯随意出入的马车格外招摇。
武生被舒秦安排着两两一组互搏比试。北豊一向重文轻武,不比西夏善战,百年间的交手鲜有胜场,也只到永昭帝即位后,武将的地位才有所提高。多年来四国比试,武试上西夏总能稳稳压过北豊一头,是以此次比试,永昭帝对武试的关注甚至高于文试。此次连卸甲的谢老将军都请了出来,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舒秦见到沈行在出现在校场时并不意外,因永昭帝重视,沈行在来校场的次数远频繁过士子所在的文渊阁。每每来时都一脸嫌弃,嫌茶水凉,嫌日头晒。好几位将军都是暴脾气,险些忍不住要揍沈行在一顿。
舒秦比沈行在的官小一级,按理是要向沈行在行礼。
“舒大人不必多礼。”沈行在嘴上客气,却不避不让地生受了他的礼,含笑唇角在触及他腰间时僵了一瞬。
苏木追着他要的玉坠,此刻正妥帖的挂在舒秦的腰间。
注意到沈行在的目光,舒秦低头摩挲了一下玉坠,手腕搭在腰间,袖子垂下将玉坠挡住。一副怕人觊觎的样子。
沈行在面无表情地移开眼,继续到擂台下挑三拣四。
郭宫抱着剑站在沈行在身后,面对众人刀剑一般锐利的目光,暗自擦了一把汗。
他家侯爷挑剔是挑剔,但以往也还拿捏着度,总踩在这些武将的怒气边缘,不至于像今天这般,骂完这位将军的得意门生,又嘲讽那位将军莽直无脑,徒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