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就去。”
项天璟午膳都不用,试好了衣裳,选了身红色的银纹直裰,才宣御膳房送御膳。
寿全福跟着挨饿,悄悄腹诽:登机那天都不见您这么上心衣饰!
腊月十五,整个京城都被冻住了。
简玉纱舅舅一家子,果然被困在通州,幸而离京城不远,等过了年就能进京。
京城里,大街小巷连最吃苦耐劳的贩夫走卒也都不露面了。
简家宅子。
瑞冬一面替简玉纱批羽缎,一面再三地问:“姑娘,冰天雪地的,真要出去?”
简玉纱系好脖子上的红丝带,握上长弓,轻轻抚着弦,垂眉说:“要。”
皇宫。
寿全福伺候着项天璟换上提前挑好的衣服,又给他裹了件雪白的狐毛大氅,拧眉道:“皇上,这么冷的天儿,大臣都不上朝,您还要出宫去?”
项天璟自己拢了拢脖子上的狐毛,眼尾翘着,眼下的那颗淡痣愈显冶丽,语气不容置疑:“朕,要。”
千山万水也要,上天入地也要。 简玉纱出行比项天璟方便, 她离家的时候,雨雪已停,午时之前就到了庄子。
邓俭忠做的马夫, 待到了庄子,他栓好马车,跟简玉纱说:“午饭是来不及吃新鲜的肉了,姑娘,先随便吃些垫垫肚子, 下午进林子有收获了, 晚上再吃顿好的。”
简玉纱下了马车,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简家一行人,在别院里随便吃了点东西, 修整片刻,便骑马进林子了。
邓俭忠累了半年,可算有功夫休息了,他手底下带着的人,个个也都兴奋极了。
简玉纱带好了弓、箭,勒马笑说:“邓叔, 这会子也没人来,你们尽情玩去, 我猎几只兔子就回庄子,你们不必跟着我。”
邓俭忠手痒的很,犹犹豫豫的。
简玉纱拍了拍腰间别着的皮革袋,说:“邓叔且去, 有事我就放信号弹。”
邓俭忠是真憋坏了,他扫了一眼周围,放眼望去皑皑一片, 人影都不见一个,也就放心带着手下人走了。
简玉纱在庄子上溜达了一圈,才进林子里打猎。
有些日子没有碰弓箭,她有些手生,玩了一会儿,也就射中了一只兔子,听说林子里还有狐狸,倒是难得见着了。
许是心里惦记着事儿,简玉纱兴致缺缺,捡起了半大的兔子,便往庄子上折返。
出林子的时候,开始下雪了,鹅毛一样从天上飘下来,灰蒙蒙一片,放眼望去,远处的景象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所以阿卑来的时候,骑马走近之后,简玉纱才瞧见他。
简玉纱勒马停住。
马儿脚下正好是一片空地,白雪松软,像是用天上的云在地上铺就,周围几颗枯木,延展着寥寥几根枝桠,形如雁字勾勒。
苍茫天地,阿卑身披雪白的大氅,徐徐朝简玉纱走来,经霜风吹打,藏在雪色狐毛里面的红衣服,想一团隐隐约约燃烧的火。
少年脸上虽然带着面具,但手背与脖子,却看得出皮肤有些病白,一身红的白的,越发衬托得他孤弱清秀。
孤弱?
简玉纱下意识哂笑,天家怎会孤弱,她的祖父精忠报国,却曾如蝼蚁一样被碾压在天子脚下。
孤弱的,是简家。
和受骗的她。
“姐姐,许久不见,甚至想念。”
阿卑走到了简玉纱跟前,他身子骨单薄,含着笑意的问候里,也伴随着一声轻咳。
简玉纱面目平静,逼视阿卑,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阿卑笑容僵住,又诚挚道:“姐姐,我是阿卑。”
简玉纱不由冷笑:“皇上日理万机,何必浪费时间同罪臣之女开这等玩笑。”
阿卑讶然片刻,随后脸上依旧挂着从前那般孩子气的笑容:“姐姐真是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