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牵牵扶着额头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可能是太累了,就有点心烦气躁。没事儿,你让她们找质检的人过来,我再问问情况。”
质检部门的负责人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小哥,叫方叙。方叙被喊来办公室的时候涂牵牵已经把身上那件羽绒服脱下来摊开在桌面上,旁边还放着她带过来的两件衬衫和一件毛衣。
“牵……牵总?”方叙入职material
baby即将一年,这是第一次跟涂牵牵正面打交道,或者说,他见过涂牵牵的次数都屈指可数。material
baby一直都是陈雪容在全权负责,关于涂牵牵他也只是听两个元老级别的员工讲过,她是material
baby的另外一位主理人,品牌运营步入正轨后她就半隐退了,每个月例行过来拍拍上新的片子,配合工作室在微博做做营销之类的。material
baby相当于陈雪容在主内,她主外。
“方叙,你好。”涂牵牵没有拐弯抹角,指了指那件黑色羽绒服,态度非常客气,“我刚看了标签,这件羽绒服写的含绒量是百分之九十,m码的充绒量是二百四十克。你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实际数值?我想要你出厂检测后的准确数据。”
“一百八十克左右。”方叙顿时有点没底气了,“含绒量大概能到百分之八十。”
“好的。”涂牵牵把羽绒服内里翻开,指着右侧靠下的一条针脚线,那里黏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刚钻出来的细小绒毛,“新开封的衣服钻绒就这么严重,你们后面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类似这种钻绒的情况只是极小一部分的,”方叙清了清喉咙,硬着头皮说,“这款羽绒服三个号码首批一共生产了一千五百件,大概只有一百件会出现这种情况,其他的绝对不会有,这里我敢保证。”
涂牵牵有点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这款羽绒服现在已经生产出来的首批有一百件,”方叙小心地观察着涂牵牵的表情,“这一百件的内里布料是用的前段时间一批棉服用剩下的边角料,然后加过一层防钻绒内胆做出来的,后面的一千四百件都是新的羽绒专用面料,我们做过检测,钻绒情况可以忽略不计。”
他解释完还指了指闻野身上那件男士同款:“这一件绝对没有类似程度的钻绒出现。”
“物尽其用是么?”涂牵牵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棉服和羽绒服的内里面料能一样吗?这一百件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或者我应该先问,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一百件残次品做出来?是鸭绒不要钱吗?”
方叙又咳了一声,迟疑了大概半分钟才开口:“陈总说,等后面一千四百件出厂后就上架一起卖掉,顾客如果投诉再正常办理退货换货,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有,因为羽绒服钻毛是挺常见的事情,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我们做的是潮牌,更看重款式……”
“一起卖掉?更看重款式?”涂牵牵气得都要说不出话了,“你们这么干,跟那些无良商家真假混卖有什么区别?这款羽绒服定价都超过一千块了,了解一下?”
方叙低下头不说话了。
“算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已经生产出来的这一百件现在全部返厂,用超细的双层机针把车缝线再过一遍补救,至于这些衣服是低价卖掉还是怎么处理,我自己跟陈雪容谈。”涂牵牵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又拎起那件在栗原穿过的格子衬衫,“这批衬衫如果还没有投入生产,你先喊停,这种布料太廉价了,真的,版型再好也会因为穿起来不舒服疯狂掉价。”
“但是这些布料我们已经采购入库了,是陈总亲自谈的布料商。”方叙很为难地说,“而且这款衬衫是下一期要上的新品,陈总那边应该不会同意这个时候喊停的。”
“好的,大哥,那你退下吧。”涂牵牵一脸麻木地摆了摆手,眼睛找到靠在墙边静静看着她的闻野,气场瞬间萎了,“野哥,过来让我靠一下,我头晕。”
闻野几步跑过来,正要弯下腰问她怎么回事,她的头一栽,直接重重地压进他胸腔,小声哼唧道:“别说话,我就是有点累。”
闻野“嗯”了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她靠了大概五分钟。
然后涂牵牵不死心地拿出手机,又给陈雪容拨了一通电话,这次连线音响了几声,终于被那边接通了。
“雪娘娘,”涂牵牵要笑不笑地说,“躲我呢?”
“我忙着参加培训呢,躲你做什么,昨晚半夜临时接到通知去的机场,这个名额很难抢的。”陈雪容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我刚看到方叙给我发的微信,你不是跟你小野弟弟去雪乡了么,吃完枪药回来的?见谁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