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的秘法师居然跟一个猪人握手?还有口水,那个什么光明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伊莎贝拉被她搞蒙了,视线在帝国人与柏莱人之间来回游荡。鲁鲁尔自不必说,就连马奇的脸庞也呆板如常。是你太笨了,你愚钝,见识也少,秘法师那聪明绝顶的脑袋,哪里是你可以揣度的。
“鲁鲁尔,大人。”马奇用生硬的大陆语说。他欲言又止,粗糙的巨手张开又握住,不知是要拦阻还是要进攻。他的狗看上去也很不安。血爪抬高油亮的黑鼻子,猛嗅空气,脚爪毫不松懈,用力扣住覆盖白霜的砂岩地面。诺拉学士却放松下来。她放出绳索,大方邀请柏莱人进入塌陷的坑道。鲁鲁尔绕开她递出的秘法玩意儿,纵身跳了下去。伊莎贝拉听到沉重而响亮的落地声,伴随阵阵回声,想来并不轻松。马奇跟在她后面,他在塌方的边缘坐下,木棒平放在大腿上,手中是燃烧的火炬,血爪也走到坑边,看样子要照章办理。
地下冒险必要的一环。伊莎贝拉给自己打气。她用心学过射箭,识文断字,跟所有公主一样懂得弹奏与歌唱,勉强能做蹩脚的针线活,但说到垂降方面的功夫……伊莎贝拉抱起她沉重的大弩,向诺拉学士投去求助的眼神。学士并未留意到她,她的心思都在鲁鲁尔身上。
自打她纵身跃下,她便手持绳索走向坑道,自行滑落下去,亚麻色的发顶很快消失在视野中。转眼之间,地道内只剩伊莎贝拉一个。秘法攻击留下的霜雪尚未散去,地道内呵气成雾。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周围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风吹草叶,枝条轻摆的声响也没有。火炬被带走,那点不可靠的飘摇光点离她越来越远,秘法绳索独特的绿光让周围的雪霜仿佛染毒。无声的大手推攘着伊莎贝拉。她匆匆背上重弩,赶在恐慌尚未将她压倒之前,弯腰拾起绳索,深吸一口气,模仿秘法师大人的样子,滑了下去。
第117章 命运之剑
伊莎贝拉惊呼。掌间灼烧般的疼痛让她两只手使不上一点力气。绳索粗糙的编织好似生锈的柴刀,粗鲁地刮过奥维利亚小姐手掌的嫩肉。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手松开,反应过来之前,屁股业已毫不体面地着了地。坠落的力道把她的痛呼捏扁在喉咙里,半边屁股痛得失去知觉,她简直怀疑那半圆润的软肉已经西瓜一样被摔得开了瓢。重弩与臀部同时触地,把手撞向她后脑,万幸没打在曾经受伤的地方。伊莎贝拉捂住痛处,呻吟在坍塌的隧道中低徊。没有人理会她,只有獒犬血爪凑上来。这牲畜伸出它硕大的头颅,试探着闻了闻,最后用它湿冷的鼻子拱了拱不久前它仍防范着的敌人。
“好狗狗。”伊莎贝拉拭去因疼痛而涌出的泪水,挠了挠獒犬耳根。弟弟安德鲁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书,从不外出狩猎,父亲却养下十几条猎犬,城堡里雇有专门训练它们的训犬师。伊莎贝拉热衷校场比武,偶尔也溜去马厩犬舍,看猎狗,獒犬与师傅丢球玩耍。
“血爪,好狗,只要你,别敌对。”马奇仍举着火把,回头告诫伊莎贝拉。他的大陆语不好,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只要你别轻举妄动,血爪便不会对你怎样。我能怎样呢?即便我想,也得有那个本领才行。要不是眼看诺拉学士命在旦夕,我哪有胆量挑战两位小巨人。
伊莎贝拉咬牙爬起来,拍去身
上的尘土,努力把“我实在无能”的念头也一并扫去。最初的麻木褪去,疼痛板结成一块,渐渐从臀部蔓延开来。伊莎贝拉捂住摔痛的部位,单脚受力站在碎石堆上,借由火把的光亮打量隧道。
这地方真奇怪,地道四通八达,好
像黄鼠狼的窝。阴凉的风在石缝间穿梭,呻吟低徊,脚边的细砂悉索作响,这地方一定通向别处,与其他隧道相连。伊莎贝拉尝试踏出一步,不料石堆松散无法受力,她脚底打滑,不由惊呼,诺拉学士回过头,眉头皱起,神情厌弃。
早知道不帮她了!伊莎贝拉慢慢蹲下来,一点点挪动步子。真不知道克莉斯为什么交下这样的朋友,她除了头脑好使,究竟哪里值得结交?伊莎贝拉站直身子,她半个身体仍然疼痛,让她行动不便。帝国人与柏莱人齐聚一块半圆的石板边,说是石板,实则跟她住处的那座小喷泉差不多大小,说不定真是半个泉座。了不起的诺拉大人蹲在地面上,手指石刻,与鲁鲁尔交谈。她语速极快,说的都是难懂的词儿,不知道那暴躁的女人如何耐得下性子,倾听她的长篇大论。马奇守在她旁边,伸长火把,跳跃的火光照亮他褴褛的肩膀,柏莱人粗壮的肌肉露出来,坚硬如同石块。三个背影朝向她,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