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学生干部如在笼子里憋了一个月,出了栏遛弯的鸡群,呼啦啦就冲了出去。
跑在人群最后头的教导主任却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喘着粗气,瞟了眼尚阳:“难得了,这可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哎呀,这不是王老师吗?”尚阳脸皮忒厚,丝毫不管这揶揄,讨好地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跑累了吧,您您喝水。”
教导主任拧开了矿泉水,咕噜噜地喝了半瓶:“不叫我地中海王了?”
尚阳嬉皮笑脸道:“看王老师说的,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怎么会干给老师起外号的事呢!”
“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呸!”教导主任没好气道,“你是不叫了,现在全校园都知道我叫地中海王了。”
尚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说起来,他还欠王老师一瓶DuangDuang地霸王呢。
王主任跑不动了,尚阳暂时不想回去背书。
二人同时选择了在操场上流荡。
在靠近教学的操场横杆上,两人背对着一轮即将升起的朝阳,静静坐了一会儿。
刚打了第二遍早自习铃。
教室窗户里传出了整齐的晨读声,有英语有语文有化学有政治历史,夹杂着无数字母汉字的声音被风卷着在空气中飞得很远,似乎已冲破了校园,流荡在天地间。
校门口不时飞快奔来一个又一个漏网之鱼,匆匆忙忙往教室狂奔。
尚阳叼着半杯奶茶,抬了抬下巴:“王老师,不去继续守着了吗?”
教导主任道:“不守了,一天不守也不会怎么样。天天守着,也就那个样。刺头学生一届一届地来。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最近这腰是跑不动了。”
作为曾经的刺头学生,尚阳义正辞严谴责道:“现在的学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王老师您可千万别留手,该怎么严就怎么管,这样才能还校园一片清净。”
教导主任凉凉瞥他了一眼。
这小兔崽子,快毕业了就唆使他严管了。
贼坏!
叮铃铃——
第二道早自习铃声打了。
铃声在校园里震荡。
两人在铃声里静静坐了一会儿。有了温度的风卷来一两株早梅的幽香,轻轻拂过二人耳畔,卷起了两人衣角额发。
空气宁静安宁。
教导主任突然撞了一下尚阳肩膀:“尚校长的手术什么时候开始?”
尚阳顿了顿道:“一个星期后。”
教导主任嗯了一声。
两人有默契地没再说话。
教导主任没问手术难度,尚阳亦不提让教导主任去看尚厚德,仿佛这只是一件如吃饭睡觉般平淡极日常的小事,提过便能罢了。
默契,是覆盖深渊悬崖的一层温馨花木。
遮挡了苦难的狰狞面庞。
“我回去上课了。”尚阳跳下横杆,朝教导主任挥挥手,“王主任,得多注意休息了,这才多大年纪,腰就不行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教导主任笑骂了一声:“去你的!”
天穹尽头一缕乍开的金色佛光下,尚阳单手揣兜里,大笑着挥了挥手。
教导主任眯起了眼,望着他的背影。
万千道金光自他身后升起,少年的背影颀长又耀眼,一步一步踩在人生最干净热血的年华上,朝着太阳初升的方向而去,仿佛追逐着那天际遥远的梦想。
又是一个张扬又热烈的追梦人。
教导主任坐了许久,才轻轻地自语:“青春只有一次,小子,祝你追梦成功啊。”
教室门口。
尚阳刚上来,就碰见黎青抱着一沓物理练习册,被人堵住了。
一群高一高二的小女生,面庞上满是胶原蛋白青涩,如春天冒芽的新鲜小草儿。都不敢看黎青的眼睛,他她们低着头将一个邀请函递了过去。
“学长,我们是校报的记者,能、能采访你一次吗?很快的,只需要十几二十分钟就好。就是需要您拍一个照片就行了。”
黎青被一群女生簇拥在中央,身姿挺拔若小白杨,锋利的眉眼与面部曲线因阳光照射而格外温和,气质有着异乎同龄人的沉静。
仿佛一位年轻帅气又格外好看的教师。
隔得太远,尚阳听不太清黎青说了什么。
但见一群女生失望离开时,手忙脚乱地从书里掉出的粉红信封,就知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及……那酒罐子破得很彻底。
一群可爱的小女生们下楼时,还意犹未尽议论着。
“真的好帅,比明星好看太多了,咱们学校还有这么好看的学长,之前居然有人说他是附近的混混大佬,那么温和的气质,怎么可能嘛!”
“是啊是啊,那些明显都是谣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