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坦然一笑:“曹县的事,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梦,我早都忘了,绝不会在旁人跟前提半个字,公子尽可放心。公子瞧着是个大气量之人,想来那些不愉快的事,也不会放心上。”
“那就好。”
陈南淮大喜,激动之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有大妹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到这儿,陈南淮温柔地打量盈袖,连连点头,目中满是惊艳,笑道:“头些日子,父亲还让我多替大妹妹留心洛阳的王侯公子,我就说嘛,大妹妹如此姿容品行,还有这般的开阔胸襟,怎会找不到良配。”
“公子谬赞了。”
盈袖干笑了声。
她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
“多谢大妹妹原谅我的过错。”
陈南淮起身,冲盈袖躬身见了一礼,他回头,看向窗外,笑道:“天色不早了,想来大妹妹和哥嫂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哎,今儿是杜小姐十七岁生辰,我说好了去府上吃杯酒的,竟给忘了。杜家家规森严,再晚怕是就见不着她了,你们吃着,我先行一步了。”
说这话的同时,陈南淮连连摆手,让梅家人不要出来送了,外头实在太冷了。
男人笑着退出上房,在出了府宅的时候,俊脸瞬间拉了下来。
此时天已然擦黑,一弯狼牙月从遥远的东方升起。
陈南淮立在梅家宅院外头,略微回头,冷冷地瞅了眼灯火辉煌的小院,古怪地笑了声,大步朝自己的车驾行去。
“爷,您出来了。”
百善抱着大氅,一瘸一拐地跑上前来。
自打上次挨过打后,已经过去一个来月,他脸上的伤好了,可腿却落下了残疾。
“爷,您喝酒了?”
百善鼻头耸.动,闻了闻,他紧紧地跟在陈南淮身后,笑着说几句俏皮话:“小人怕梅姑娘见了生气,就躲在一旁,不敢冒头。那会儿瞅了眼,嚯,梅姑娘那通身的气派,越发像个大小姐了,真真美艳的叫人移不开目。”
听见这话,陈南淮停下脚步。
他闭眼,咬紧牙关,生生要将满腹的痛恨咽下去。
想想吧,方才他与那小贱人同坐一席,同吃一个锅子,还给她赔礼敬酒。
胃里忽然翻江倒海起来,恶心感逐渐升腾,陈南淮一把拽住百善,将百善的衣襟扯开,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等吐得稍稍舒缓些后,陈南淮从袖中掏出方干净帕子,抹了下嘴,想起自己还用过梅家的筷子,又泛起了恶心。
“走。”
陈南淮冷声道。
“去哪儿?”
百善屏住呼吸,不去闻怀里的酸臭。
“是去杜小姐家么?”
百善喜上眉梢,笑道:“今儿是杜小姐生辰,她是以后的大奶奶,爷自然要疼的,您今早吩咐小人,去铺子给杜小姐挑一副翡翠镯子,是要给她送去么?”
“是啊。”
陈南淮自嘲一笑,他娶谁,喜欢谁,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无所谓了,老爷子让他做甚,那他就去做甚。
忽然,陈南淮回头,瞅了眼屋檐下摇曳的小红灯笼,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三根拇指粗细,用碧玉做成的假阳.具。
他眼睛闭上,指尖轻轻抚着这带着他体温的玉,笑的温柔。
果如百善所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月不见,梅盈袖那小骚货似乎变得更水灵了,而他,却日日活在噩梦之中。
不急,洛阳的日子还很长,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楼一夜听春雨, 且插梅花醉洛阳。
夜色沉沉,到了后半夜,竟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冰粒儿小雨。寒气渐渐上涌, 却挡不住酒楼瓦肆的乐舞笙歌……
这是座泡在牡丹香味中的城, 醉生梦死的坟墓,上到王公贵族, 下到平民百姓, 都在做着一个有关盛世辉煌的梦,不愿醒来。
梅家小院甚是安静,只能听见小雨打在青石砖上的滴答声。
上房又香又暖, 金炉里燃了能让人凝神静气的白檀。
这屋子倒是雅致, 所用器具皆是雕花的红木, 绣床上挂了蓝缎底绣全幅八仙过海的帷帐, 真真是个富贵窝了。
夜已深, 盈袖只穿着肚兜, 正面朝下,趴在绣床上假寐。
嫂子如意娘这会儿坐在床边, 手里拿着盒上等的润肤膏子, 细细地给她往背上抹。
“嫂子, 这种事让荷欢做就行啦。”
盈袖轻声道。
嫂子打小就教她要仔细养护身子,以前在南方时, 就常常帮她往背上抹膏子。可越长大,她就越不好意思让嫂子瞧她,感觉羞得慌。
“成了大小姐, 就嫌弃嫂子了?”
如意娘笑着打趣,转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