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行。”
盈袖强撑着精神。
毕竟是公爹,做晚辈的,一定要孝敬。
她瞧见李良玉支使丫头出去请人,不多时,从外面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男人。走在头里、打帘子的那个清俊高挺的是她丈夫南淮,而紧跟在后面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陈老爷了。
不知为何,她一看见陈老爷,就掉泪了。
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就是受人欺负了的孩子,乍看见了爹爹时的委屈。
那仿佛是种血里带着的感情,解释不清。
“好孩子,怎么哭了呀,别下床,快,良玉快扶住她。”
陈砚松疾步上前,想要亲自给女儿擦去泪,搂住她,可他生生忍住,叹了口气,坐在离绣床三尺远的方椅上。
“莫哭,以后一切都好了。”
陈砚松低下头,把眼泪和愧疚全都憋回去,抬头看向盈袖,柔声笑道:
“饿不饿?要不吃点燕窝粥,你大病初愈,大夫说只能缓着补,先不能碰油腥。”
“是。”
盈袖重新窝回锦被里。
她偷偷打量陈砚松,很年轻,瞧着像三十几岁,一双桃花眼,左手戴着两个宝石戒指,穿得华贵得体,是个好看又稳重的成熟男人。
“孩子,你还记得我么?”
陈砚松颤声问。
“对不起,老爷。”
盈袖尴尬一笑,摇摇头。
正在此时,一旁立着的李良玉忙坐到床边,手按在被子上,轻轻地摩挲着女人,柔声哄劝:“大奶奶,你应该叫爹爹的。”
“爹……”
盈袖檀口微张,却没发出声,强撑着精神,笑道:
“老爷。”
陈砚松心里一咯噔,不死心,暗中给李良玉使了个眼色。
“没那么多讲究的。”
李良玉身子往前凑了些许,笑着哄:“叫爹。”
“老爷。”
盈袖秀眉微皱,坚持不叫爹。
她忘记了很多事,如今虽瞧着这位公公面善可亲,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有点恨,那声爹,是怎么都叫不出来的。
“罢了罢了。”
陈砚松摆摆手,扭头,看向立在一边的儿子南淮,试图掩饰尴尬,笑道:“你媳妇儿还认生,你以后要对她更好。”
陈砚松心里一阵酸楚,隐在袖中的手连连发颤。
当日他发狠,将袖儿和南淮锁在一间屋里,孩子拍打着门,凄厉地喊爹爹救命,他没回头。
如今她成了儿媳妇,他要避讳世人的目光言语,不能与她多亲近,想再听她叫声爹,怕是难了。
“你休息吧。”
陈砚松笑着起身,大手按在儿子的肩头,嘱咐道:
“好好照顾你媳妇,王爷有点事叫我过去,我,我就先走了。”
“是。”
陈南淮忙扶住父亲的胳膊,道:“我送送您。”
……
屋里少了人,显得空荡不少。
金炉里的香静静地燃,青烟在梅花上缭绕,倒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盈袖虚弱地躺在锦被上,大抵方才陪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她又有些疲倦。陈老爷走的时候,南淮和李姑姑去送了,这会儿屋里只有荷欢在忙进忙出的收拾东西。
怎么说呢?
一切都很平静,公爹和丈夫都很正常。
仿佛,她就是这个家的儿媳妇。
但,她总觉得不对劲儿。
盈袖揉了下发痛的太阳穴,不经意间,触动了额上的伤。
忽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盈袖心一咯噔,下意识紧张起来。
她抬眼瞧去,门帘被人从外头掀开,是陈南淮。
他个头高,略微弯腰,跨过门槛,从外间进来了。
这男人已经换了燕居的常服,玉冠也除了,手里提这个红木小食盒,微笑着朝床这边走来。
“方才送走爹爹后,我让小厨房炖了些燕窝粥。”
“嗯。”
盈袖笑着点头。
大抵因为身上太疼,倒让她清醒了些许。
她瞧见“丈夫”大步走过来,坐到床边,从食盒里取出个炖盅,用小勺往玉碗里舀了点,一边搅动着,一边用嘴吹。
“这玩意儿滋阴补气,对你最好了。”
陈南淮先吃了一小口,试了下温度,这才将剩下的半勺送到盈袖嘴边。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恶心。
若放在从前,他对哪个女人这般低三下四过?可老爷子那边压得紧,不得已,只能装。
“好歹吃一口,胃里有点东西,吃药才不会恶心。”
“好,多谢你。”
盈袖将燕窝粥吞掉,嘴里太苦,尝不出这昂贵的补品是何滋味,她盯着坐在跟前的男人,仔细打量。
他生的可真好,温润如玉,俊美无俦,看起来是个绝佳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