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顶着一旁众人愤恨的眼神,气极了,要不是上面还坐着王妃众人,她差点就忍不住跳出来抱怨:为什么都冲着她来,明明是江落的原因,是她抢走了你们该有的排名,为什么不这么看她,反而都这么恨恨地看着同样无辜的自己?
可惜众人不知道荣初瑜的心里话,否则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过来好好喷一喷她。至于江落,当她的水平足够出众的时候,指责和怨恨都是惘然,她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确技不如人,输得心甘情愿,不必争执。
就此,一年一度的桂花宴便到了尾声,眼见着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夕阳西下,染红了西边半侧的天空,在溪流潺潺流淌中,它的倒影也一晃一晃,半江瑟瑟半江红,别有一番景致。
江落和江蔺会和,却看到了他身边站着的裴昭二人,笑着行礼,很是自然地问道:“你们不回去吗?”
裴昭笑眯眯说道:“我送一送你们。”
秦云息手指握拳抵住嘴唇不说话,看着地面铺着的青砖,明明很想看一看小姑娘的样子,只是怕自己眼中过早透露出的情感吓到了他,干脆就装成了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好在江落也没有注意他,只客气地说了几句,便先上了马车。
江蔺也朝着二人点点头告辞,和一边站着的荣居宁会和。
目送着荣家的马车远去,秦云息此时才发现不远处站着刚刚口出狂言的唐王世子,目光灼灼看着载着江落的马车远去,他拧紧了眉头,站在原地多看了他几眼,越看越觉得不顺眼,看着面色平静,实际上心里满是气呼呼地掀袍与裴昭告辞。
江落自是不明白她走后川北王别院里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会知道唐王世子的话,她只知道进了荣家之后,老夫人听到自己得了状元高兴极了,叠声道她像极了母亲。
等到老夫人放她下去换完衣服,她又被唤了回去,此时老夫人屋子里坐满了女眷,而中间跪着荣初瑜。老夫人一向不管家事,自从两个媳妇接连嫁进来生了孙子之后,她手里的中馈就分给了两个儿媳妇,自己独居松鹤园清闲自在,也就让大家都忘记了,老夫人年轻时也是聪慧过人的女子,时间一长,倒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弄手段了,简直可笑。
现在的松鹤园里,女眷都坐在下首,看着震怒的老夫人像是鹌鹑一样低头耸肩,不敢直视。
老夫人眼睛微阖,透露出疲惫与厌倦,一瞬间可以看出她是真的老了,就算保养得不错,此时看起来神态也像极了寻常的老人家,江落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薄薄一层皮盖在上面,肌肉松弛有了细碎的皱纹。
老夫人反手握住了江落的手,在她掌面上轻轻拍了两下,道:“你们是都觉得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耳朵聋了眼睛瞎了,不管事了,就能随随便便在我眼皮底下玩弄这样拙劣的手段了吗?”
宋氏猛然一抖,坐在她后面的荣初瑾脸上带着惊惧。
听到外面所说的那些传闻的时候,老夫人最初并不在意,毕竟像江家兄妹二人突然被邀请,有些闲言碎语很是正常,只是之后的发展就一发不可收拾,老夫人也渐渐察觉到了背后绝对有人在煽风点火,她看似按兵不动,实则早就在派心腹好好去查一查,这污蔑人的谣言到底是从哪家的后院里传出来的。
可惜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流言蜚语竟然是从自己家的后院里传出去的。
她知道大儿媳妇小心眼,自幼就养成了刻薄的性子,就算嫁进来二十年了也没见得有多少长进,却不知道她的心思越发大了起来,手伸到了江落他们身上。
这样的污名传出去,她的外孙女本来就已经是父母双亡的身世了,再加上这样的污蔑,日后怎么找夫婿?
简直是其心可诛。
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荣初瑜,面色几番变化,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叹息:“瑜丫头,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荣初瑜闻言抬头,看着坐在老夫人身边一脸淡然的江落,眼神满是愤恨:“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我只知道让她来荣家就是最大的错。”
“砰——”
老夫人挥手直接将手边的茶杯砸到了荣初瑜身边,茶杯在绒毯上嘀哩咕噜转了几圈,最终在荣初瑜面前停下,松下问童子的清雅图案此时落在荣初瑜眼底,只觉得难看极了。
老夫人被气得胸脯直抖,脸上瞬间染上红色:“好好好,好一个蠢货,和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愚钝不堪!”
她不满大儿媳已久,却从未在人前说过这样的重话,这次是撕破脸丝毫不准备给她留面子了,宋氏只觉得屈辱极了,却故作乖顺地跪下膝行到老夫人面前,温声请罪:“是儿媳教女无方,娘您要是生气,就冲着我来吧,瑜儿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