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大小姐是没工夫收拾自己,眼下过了一夜,只怕自己管事的位子保不住,更免不了受罚。
却不想,沈如娇见赵管事一进来行大礼问安,问完之后还长跪着不起来,不由地奇怪:“赵管事跪着做什么?可是有事要说?”
沈如娇昨夜没休息好,这会儿起来了,声音里带着几丝疲倦,但没有怒气。
赵管事心里疑惑,直接问道:“大小姐不怪罪老奴吗?”
看来昨晚的事情不止是云锦一个人心中自责。
沈如娇道:“明王手底下的人一个个横行惯了,你一个小小马场管事,便是有心拦也拦不住几个拳脚功夫了得的练家子。再说,我不是没什么事儿么,自然不会为此事怪你。”
赵管事闻言心里一松,正要感激涕零,就听见沈如娇接着道:“不过你管理马场出了纰漏这件事,等回头我查明白了,少不得要罚你,此刻你还得接着给我把马场管理好了,否则我给你数罪并罚。”
“是是是,小姐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赵管事一叠声地称是,沈如娇叫他把马场的人再叫来一遍,她还要再问一次话。
不过这一次,她虽然把马场的人都叫了过来,却不过是个障眼法。
真是想问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昨天到现在可有新的病马,二便是牛婆子跟肖氏总也打扫不干净的草渣。
人叫了来,跟昨日一样,沈如娇带着云锦云雀两个又细细问了一遍。
下人们觉得奇怪,昨日说过的话为何又要说一遍。
心里头难免轻视沈如娇,觉得她大抵是没什么能耐,只能反复折腾他们这群下人。
问完一圈之后,沈如娇心里也有数了。
自打前几日开始,每天早上都有新增病马。少的时候一两匹马,多的时候一次性病倒四匹马。
可昨日她来了,竟就没有马匹病倒了?
更为有趣的是,那牛婆子和媳妇肖氏两人日日都扫不干净的草渣今日也没再出现。
若这还不是内鬼所谓,才真是见了鬼了。
沈如娇冷笑一声,并不做声,只当是仍没头绪的样子在马场待了两日,日日都要把人提起来过问一番再让他们回去。
她在的这两日,果然没有一匹马再生病。
两日后,沈如娇便叹了口气同赵管事道:“大约是瘟病止住了,这几日没有新增的病马也算是好事,待我回去在想想办法,看看可有良方能治愈这些个病马。”
赵管事也跟着愁眉苦脸,带人送沈如娇回城。
是夜,马场粮草库房外面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张望了半天,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悄悄打开了粮草库房的大门,抱了一箩筐的马草。
一路上小心谨慎地到了马厩之中,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将里面的药粉洒在草料之上,然后随便找了一匹马的食槽将掺了药粉的草料填了进去。
等到明日,马草早就被嚼完了,半点儿踪迹都不会被人发觉。
他这段日子一直都是这样操作。想到沈如娇过来一趟,又是审问,又是搜查,结果一无所获,那人不由地得意笑道:
“国公府大小姐又如何?还不是个蠢笨无知的妇人,能有什么见识本领。”
待他走后,原本跟着沈如娇一起回去的青陆从阴影里走出来,将掺了药粉的草料悉数刨出来。
然后跟着那黑影一路到了下人们休息的房舍,借着月光,看清了是马场里一个叫洪峰的人。
此人是前年才来的马场,因一手木工活出众,赵管事便让他做马场的木工。平日里修缮马厩房舍,一月二两银钱,活计轻省不累,平日里也很自由,常常见不着人影。
青陆见到那人回了房之后,便立刻转头去跟沈如娇复命。
白日沈如娇前脚骑着马离去,等到天色渐暗,又暗中折返回来,除了赵管事之外,没让马场其他的人知道。
她让青陆暗中在草料库房蹲着,瞧见有人来便跟上去,果然就看到洪峰在草料之中动手脚。
不过大小姐说了,不让他打草惊蛇,他看清了洪峰的真面目之后,便立刻回来找沈如娇。
第二日,洪峰打着哈欠起来,正准备迎接马场新一轮的人心惶惶,却不想他吃过了早饭,又上了趟茅房,都没听管理马厩的人说有马生病。
见了鬼了这不是?
洪峰状似不经意地找人问了一句,没想到被对方白了一眼。
“呸呸呸,好容易止住了瘟病,你这乌鸦嘴放什么鸟屁,晦气!”
洪峰难以置信亲自去了马厩,看了一眼昨夜他放置草料的石槽,被吃得干干净净,没剩下半点。
管理马厩的人正往里添新的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