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热闹的时候不嫌事大。”他问,“现在知道怕了?”
……那倒也不是。
她仰起脸,语气坦然:“可惜国内不能合法持枪,不然我也想这么跟林诚彬硬刚,好歹气势足嘛。”
程靖森本以为小孩儿会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吓着,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不免稍作停顿。
“别不学好。”他敛了笑意,垂眼看她,“往干净的路上走,这些手段不适合你。”
林未光闻言,本想不正经的回话,在触及男人目光后,她缓缓眨眼。
少顷,她弯起唇角,答应他:“好啊,我听你的。”
在三楼包厢只是今夜寿宴的开端而已,接下来林未光在主厅内才知道什么叫大阵仗,脸几乎都要给笑僵。
也就在今天,她彻底见识到老男人的海量,接酒次数多得数不清,仍不见半分醉态。
折腾到晚上十点多,这场寿宴才正式落下帷幕。
林未光整晚只喝过一杯酒,初时晕乎,后来酒意在行走交谈间挥散尽,而何恕与保镖滴酒未沾,负责将二人送回住处。
程靖森在酒场时谈笑风生从容不迫,上车后,眉眼间才显出些许倦意,抵着额角闭目养神。
林未光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所以也没吭声,全程坐在后方安静本分,打量窗外沿途街景。
她以为程靖森睡着了,抵达住所后,却见他步履沉稳,神色如旧,完全不见醉酒该有的模样。
若非要说异常,那就是本来话不多的人,这会儿干脆不说话了。
进屋后,林未光立刻将高跟鞋踢开,赤脚踩在地板上,揉揉酸痛的小腿,发誓短期内再也不要碰它。
程靖森看也不看她,兀自脱了外套搭在衣架,随后便坐上沙发,抬手揉了揉眉骨。
这也太沉默了,林未光忍不住打量他一眼,真不确定他醉没醉,索性先去卫生间卸妆。
再出来时,她有意放轻脚步,来到程靖森身旁,发现他双目微阖,靠着椅背,像是在小憩。
林未光打量少顷,不声不响地站到沙发侧,俯身轻唤:“叔叔?”
程靖森似有所感,懒怠地抬起眼,看向她。
她唔了声,手撑在椅背边缘,身体下压凑得更近,隐隐含笑。
换作以往,男人早就该训她没大没小,然而此时,却只稍拢起眉,并未动作。
林未光发现,他是真的醉了。
察觉到这点,她轻笑,说道:“还以为你真的千杯不醉,原来只是酒品好啊。”
语罢,她歪头思索片刻,伸手试探性地覆上他的,指尖巧妙落入他掌心,轻挠了挠。
“还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程靖森眸色愈加沉黯,蹙眉握住她作乱的手,出声警告:“林未光,回你房间,别找事。”
林未光才不听他话,尤其现在根本没威慑力,她眨眨眼,“那你一个人怎么办啊,我可舍不得叔叔你睡沙发。”
酒精彻底开始发挥应有效力,程靖森昏沉困倦,没精力应付她,便阖眼不再搭理。
林未光受了冷落,倒也无所谓,见他仍穿着西装马甲和衬衫,领带也严谨完好,不由觉得与此时境况很不搭调。
表面出于好意,实则出于私心,她将手搭上男人肩膀,去松领带结,替他解开脖颈间这条束缚。
她动作不紧不慢,散掉领带,又去解他衬衣纽扣,指腹偶然略过他颈侧,状似不经意,却令程靖森有些气息不稳。
他轻啧了声,忽然攥住她手腕,嗓音低沉:“别动。”
林未光于是真就止住动作。
无暇思考这叛逆小孩儿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听话,程靖森气息稍稳,同时松开禁锢她的手,蹙眉:“回你房间,别让我再重复。”
说着,他轻揉了揉额角。
林未光知晓他只是勉强清醒,他今夜喝过的酒她可都有目共睹,这些量足够他醉的。
都说喝酒壮胆,她不知道喝多的人如何,反正她这只喝了一杯的是胆量暴增。
她腰身压低,含笑不语地望着男人俊逸五官,视线自他凌然眉梢描摹至分明下颚,又逐次向上,最终落在左侧眉尾处。
那里缀着颗颜色很浅的痣,倘若不近距离细看,一般人发现不了。
林未光弯唇,指腹搭在那上面,力道放得很轻。
温热的触感落在前额,程靖森半睁开眼,神色不虞地同她对视。
她恍然不觉,在那处肌肤上轻轻揉捻,很低地笑了声,“叔叔,你这儿有颗痣。”
程靖森喉结微动,平复内心那份不该产生的烦躁,再开口时,声音较方才更哑了些:“够了。”
林未光但笑不语,安静望着他,眼底有粲然细碎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