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萧毓珠看着那道血口越来越大,他手上淌的鲜血也越来越多,忙从袖重掏出一块素帕,欲上前替他擦拭。
苏尘不着痕迹地躲开。
“莫躲!”女子急得直跺脚,也顾不得琉璃了,径直将那猫咪放到地上,“你莫动,若是伤口未及时处理会发炎的!”
“不需要你管。”
他捂着伤口,汩汩鲜血从他的指缝溢出,看得她的心又是一疼。
她顿时感到恨铁不成钢,“你气,你气又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要与你和离,转眼就要嫁给顾朝蘅!人家飞黄腾达了,成了公主还觅了个好夫婿,你呢?你除了生闷气,除了弄伤自己,还能做什么?你能把她抢回来吗,你能让她回心转意吗?!”
苏尘的身子一僵。
下一刻,两手已被人拽住。
萧毓珠捧着他正往外流着血的手,气得浑身发热,苏尘似乎在发呆,竟也不再躲她,任由她将那道伤口处理干净。
素白的帕子上一转眼便血迹斑斑。
她瞧着帕子上的血迹,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直接将帕子砸到男子脸上。
“苏尘,我看你是着了魇、入了魔!”
真是个情种!
萧毓珠咬牙切齿。
沾着血迹的帕子一下子在他的脸上摊开,萧毓珠并未使劲,却砸得他的脑袋一歪,帕子落下的那一瞬,他的面色也跌落得灰败。
苏尘还怔在原地,不远处突然驶来一行人马,见了顿在此处的绯衣男子,那行人立马停下。
为首的那个手中捧着一物,走上来。
“萧贵妃万安、千岁大人万安,”那人高声唤,终于让男子回过神来,“提督大人,奴才还准备去月沉府找您。”
没想到这此处撞见了他,还与贵妃娘娘在一起。
苏尘闻言,回过头来。
他的面色煞白,没有一丁点儿血色,让人远远一望,便冷得打了个寒颤。
“苏、苏提督,”
那人说话也忍不住结结巴巴起来,“明芷公主让奴才把这个给您……”
颤颤巍巍地将手中卷轴递上前,他又猛地低下头,不敢看向红衣之人。
苏尘两手将卷轴缓缓展开。
和离书。
果不其然。
“请您……在和离书上签押。”
身后又有太监上前,分别捧着笔墨红泥。
如此急不可耐么?
手上的血还未干涸,尚带些腥味,留在鼻下。
他定定瞧着纸上“和离”二字,脑海中兀地又闪过那人在大理寺时所说的话来。
——千岁之恩,罪女莫不敢忘。罪女愿尽毕生之力,服侍千岁大人。
——罪女叶云婀,愿效结草衔环为报,一生一世,忠贞不渝。
还有那句:
云婀之心,当如此玉。
他捏碎了玉佩,原本皎皎明玉此时正与枯血混合着,被碾入土中。
苏尘忽地失笑。
这便是一生一世,忠贞不渝么?
原本阴凉的眸中忽地闪过一丝狠厉,众目睽睽之下,他抬手,将蘸了墨汁的笔执起。
“督公——”
阿宁一惊,连忙去阻止。
可为时已晚,他只能见着那男子将和离书上挥笔落字,字迹奔放遒劲。
而后,他又举起右手,竟不沾红泥,直接拿沾着血的手指往下戳去。
墨字上,登时便多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苏尘将和离书拿起,忽地一展眉眼,歪头一笑。
竟然……笑得温和。
他眉目和煦,双眸像是被三月春风拂过,让寒冰融化、万物归春。
“臣本是腌臜人,不敢染指公主金枝玉叶。”
“伏愿公主另择良婿,琴瑟和鸣,康健如意,万岁千秋。”苏尘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有些怔了。
阿宁更是傻楞在原地,未想到主子会直接将这封和离书接下。
他还来不及出声劝阻,就见苏尘径直将和离书递给那个宫人, 只一拂袖, 眸色无悲无喜。
眼中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一般。
一袭绛色衣袍,火红似血, 慢慢融入着苍茫雪白的天地之间。
一身炽热, 逐渐没了声息。
......
汀芷宫内。
自从她一狠心将和离书送到月沉府后,叶云婀便再没见着苏尘。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汀芷宫学习礼仪。她原本就不在叶府长大, 叶家虽然也是大户人家, 但府里头的规矩也没有多么严苛。如今进了宫、成了公主, 才发现原来礼仪有这般繁琐。
方恢复了公主的身份, 她一人在汀芷宫还有许多事情未适应, 皇上又派了姑姑监督她学宫内礼仪, 让叶云婀学得头疼。
宣纸于桌上摊开,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 横竖撇捺都像一只只蚂蚁, 在素白的纸上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