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身子见好了些,淮南王军中细作已除,这几日便在城中走动起来。
他去过徐府门前,听得明煜上回来报,安远侯还有一嫡子,寄养在徐府三房院子里。上回明镜带那丫头回来,该是那丫头还惦念着幼弟。可明镜性子谨慎,在这里曾被十三司追踪到过,定不会带那丫头再回来了。
他也去过青莲居,不出意料,并没有多余的消息。他只好与云鹤问问这丫头这段时日起居吃食。听闻她倒是吃好睡好,心里却还有些别扭。那日她从东宫不辞而别,他大病一场,吃食无味。这丫头没了他,却是没事儿人一般,反倒还过得潇洒了些…他无奈一声苦笑。
再后来,他寻了间酒肆喝酒。望着窗外西湖景色,他这才想了起来,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跟她一同做过。
明煜跟着主子身边,见得主子一杯接着一杯,他也不是会劝人的性子。便再叫了两壶酒来…陪着主子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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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烟雨好不容易散了,长卿又被明镜带着,从那小屋里搬了出来。
明镜在靠近南边城门的地方,寻了一处客栈,将她安顿下了。长卿这才从来往行人口中听得,朝廷大军已经到了城外,两军和解,不日城门就要大开。
她这回是真的要走了。她没去过再南的地方,可阿爹去过,阿爹与她说过,南边山水秀丽,气候也比京都城要暖和许多…她不知明镜要带她去哪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跟着她,或许将她安顿在哪个小镇,他便会回去京都城,寻他的妹妹…
可她又惦念起来,殿下的伤势也不知好些了没…
下午的时候,明镜出门置办路程要用的行装了。长卿方才借机出了趟门。她一身灰色麻衣,面上也没扑粉黛,发髻简单挽着,只将自己做了最不打眼的模样打扮。
从客栈楼上下来,她本想去总督府旁侧打听殿下的伤势。可不过行了两步路,便远远看到那抹玄色衣衫,带着明煜正往城楼上去…
她忙躲进了一旁巷子里,殿下没看见她。
殿下背手走着,一身气度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伤该是好了,那她该也能走得安心一些…心里虽是这么想着,她的脚步却不自觉地跟了出去,她远远随着那背影走了好一会儿,在东宫的时候,她也是如此随着他身后的,从来不敢僭越…
不知不觉,看得有些痴了。眼前却忽的闪过一抹身影,是明镜。
“你在做什么?”明镜话里几分严厉,直一把将她拽回去了客栈。又上了楼上,明镜将她拉回屋子,关起门来,“真是舍不得,又何必答应与太后的交易?”
长卿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想看看,他伤好了没有。”
“如你所见,好了。”明镜答得冷淡,又直将手中买来的干粮和行囊放去桌子上收拾起来。“明日城门便会大开,未免万一,我们后天见机出城。”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明镜对她很是照顾。前几日她身子不适,他便也与她找了些祛湿驱寒的药草来。只是他性子原本就冷淡,话也少,长卿对他的事情,除了那个妹妹,便再也不知道其他了。
次日一早,五更天的更鼓响,杭州城门果真大开了。
淮南王却没急着出门,城外倒是涌入了好些来做买卖的商客和农户。早前被困在城内的商人,也都急着归家报上平安。
长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这间客栈的小屋子,正好能从小窗户里侧看过去南边城门城楼。明镜该是因得这个,才选了这间屋子。
此下她却见得南城门下,围了好些人,那些人到不是进城出城的,而是在观望那城门上挂着个活人…
长卿正奇怪什么人会被挂在城楼上,远远却只能分辨出来那身形该是个女子。客栈小二正送进来热水,长卿便忙跟小二打探了一番。
小二只道,“城门一开,人便已经挂在城门上了。也不知是谁。”小二话还没完,明镜便的从外头闯了进来,差些将小二手中端着的水盆都撞洒了。
长卿只见得他脸上有些慌张,忙将那水盆从小二手里接了下来,又将小二知会了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明镜已经从柜子里搜出来他那把轻剑,又往外头去。长卿只觉得不对,忙一把拉住了人,“你要去哪儿?”
“救如倩。”
小窗还没关上,明镜目光狠狠扫去了城门上那抹身影。
一瞬时间,长卿便反应了过来,能让明镜如此紧张的女子该只有一个了,她开口问他:“城楼上的是你妹妹?她叫如倩?”
明镜眉头紧锁,望着长卿直压下一口重气,一双手直捂着她的肩头。长卿被他捏得生生直疼,却听明镜一字一句咬牙而出,“太子手段狠辣,到时你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