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糊的很,或许是太想逃避,心里还是一时不明朗,当感到有东西搭在我身上时,竟然急急地抓住那人的手唤了一句“小西。”那一瞬间,我才彻底发现,在我心底,小西已经深到一种怎样的程度。可是现在……
我恹恹地睁了眼,赫然是刘彻近在咫尺的脸,像小西一样的眸子,轻眯起来,细细的如一汪映着桃花的泉,我像触电一般松开他的手,眼光躲躲闪闪,不去看他。正巧红玉拿着毯子过来,我掀开他盖在我身上的大氅,有些语结:“天冷得很,你快穿上,红玉已经来了,我这就准备回去了。”说着要起身。
他伸手拉住我的袖摆,也不语,看我不动,才静静地穿了衣裳,又接过红玉手里的shòu皮毯子裹在我身上,方才说话,却是对女婢们说:“朕今日在这里用膳,早些准备吧。”
那些婢仆鱼贯远离后,他看着红玉还静候在一旁,又胡乱的挥挥袖子让她走,红玉也忙退下去。
那方塌垫足有一张单人chuáng大小,我和他一人一半静坐着,我自然是不动不言,他一直锁着眉尖,自己起了酒水喝着,脸上渐渐泛起桃色,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正午日光太暖。
我侧目看去,他换做一副托着腮眯眸望天的摸样。似乎觉到我在看他,也瞥了头过来,与他四目一对,我心里一惊之下,竟掉了手里的小香炉。看那香炉滚下阶去,我也无法。
怔然时,被他一把拉住双手,我还不及想什么,只知道缩手,如被虫shòu咬了一般。我越恐乱,他便攒的更紧……
我急了:“你,你快放开。”
他抬起眼笑道:“只管把这当暖炉就是了。”
刘彻距我半尺之近,一张脸极是好看,真是古人说的,面若冠玉,剑眉入鬓,眸胜璨星,朱唇皓齿。当真天生的妖孽面目。
我也不再徒劳的去挣,把脸别过去看着亭外,只皱皱眉咽了心里不满。这人透顶无赖,说话全跟放屁没两样,几日前还出口旦旦,承诺若我不再因老太太生他的气,以后什么事尽依我,绝不qiáng求我做任何不乐意的事,今日便忘了。长着一张酷似小西的脸,却是一点不像,小西何时像他这样?狗皮膏药似地腆着脸皮黏人。
远远一队宫人端着食盘走近,我厉声道:“你够了没有?快放开。”丢了里子也就罢了,不能连面子也丢了。他撇撇嘴,显然没放手的意思。
我一边看着渐渐走近的宫人心里不由赧然,一边用力qiáng拽,两人拉来拉去。我一急,倾身向前松了力,刘彻当下不妨,没了着力点,整个人向后滚下塌垫。
我登时就愣住了,正恰宫人们行至亭下,看到这景致,也都慌了。一堆人搁下手中盘盘盏盏,七手八脚的围上来。
刘彻闷闷的低哼了一声,摸着后脑勺,呲牙咧嘴的又爬上塌垫。一双眼láng一样幽绿的瞪着我,我这才觉得怕了,是啊,我怎么忘了,他是皇帝,即便他再怎么宠韩嫣,可他毕竟还是一个皇帝啊。我竟然为了自己的面子,让刘彻这做皇帝的丢了面子。
我胡乱地拍打他上的尘土,语无伦次:“我,我……”转念一想,忙滚下塌,伏倒在地:“卑臣无意冲撞陛下,罪该万死。”膝盖旧伤未愈,顿时直觉得针扎一般疼,却又不敢动,疼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来。
一霎时,亭子里数十号人大气不敢出的跪了一地。我想,不会祸闯大了吧?我不就是推了他一下嘛,而且,明明是他的错,他要不那样,我至于吗?
我不敢抬头,只听见刘彻气道:“你们,谁让你们过来的,滚下去。”说着一脚把一个离他最近的内侍踹下亭阶。我听着那小奴才咕咕咚咚摔下去的声音,心惊胆战,这不摔死也得半残吧。接下来,不是该我这么滚下去吧。
直到一群人连滚带爬的跑出老远,他才慌忙过来把我拉起来,我战战兢兢,本就站不稳的脚这下更软了,真罚了我也就认了,可他自己一皇帝,被一群奴才看到摔的四仰八叉的,竟对我这罪魁祸首容到这个份儿上。这……我一动不动呆在地上。
他抱着我坐回榻上,替我拢好衣服,又揉了揉膝盖,轻轻拉着我的手不放,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此袒护,我就是再没心没肺,也不能再挣。好一会儿,他一边伸了一只手掀开案上一盅汤的盖子一边侧首问我:“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