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不该信他?
信你一回,刘彻,别透支我对你的信任。
他把我拉过去,我也不再挣。或许是刚刚扑腾的厉害,衣带打了死结,我总觉得他在我背后拆了很久。他动作很轻,似是怕我又受到惊吓。
脱掉湿衣,他在chuáng榻上看了看,没找到要换的衣服,便扯过了他刚刚脱掉的外衣裹着我,搂得死紧,怕我冷似地。
“来人。”他唤进外面候着的红玉取了衣服,又亲自给我穿上,把我塞进被子里才出去。
“玉堂的午膳,记得传一份安神汤。”这是我听见他脚步声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起身隔着chuáng帐看看门外:“红玉,皇上走了吧。”
“回大人,走了。”
我终于很安心的闭了眼。
一连好几天,我心里莫名的不自在,尤其是见到刘彻的时候。他眼神里分明一副yù言又止的光景,让人堵得发慌。
不过还好,岁末了,各诸侯王要来长安祭祀宗庙,觐拜太皇太后和皇帝。皇帝也要祭天地先祖。所以这些日子,怕是除了我,上至皇帝百官,下至宫人奴仆,都要忙翻了。
执着拐杖,我已经可以行走自如了。
红玉在翻来倒去的打理玉堂。
我坐在矮案前拿着毛笔在竹简上乱画:“离年关还远,这么早就打扫?”
“大人不知,过年的时候忙得更厉害,到时候要到御膳房jiāo待玉堂过年用的食谱、果脯、糕点,要和裁衣房商量新衣的款式颜色,还要外出采办饰品,像茶酒具、帷帐,还有玉堂里的挂画、吊香鼎、烛台,都要换新的。”
有钱人。真有钱啊。
红玉一边擦着一面镜子。一边絮絮叨叨的跟我说。镜子一晃一晃的,刺的眼睛睁不开,我忽然想着,到现在似乎还没见过这张脸。
“你把镜子拿过来我看看,你晃来晃去刚好反光对着我,我看的刺眼。”
红玉把铜镜递给我,还挺漂亮的,背面是抹着金粉的龙凤呈祥雕图,正面漆成暗红的刻着菱花边框。
我把脸凑过去……这镜里面的人是……我?
手一抖,镜子哐当落地。
“大人怎么了?有没有扎到手?”红玉听到动静急匆匆的从里殿跑过来。
“没,没什么,手滑了一下,镜子没碎,我也没事。你去忙你的。”
等她走后,我才又弯腰捡了起来。
镜子里的脸……真是我?
这脸长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啊。
动则活色生香,静则出水芙蓉,眉眼顾盼,唇角倩兮,这皮肤,更是欺霜赛雪。左眼角下方,隐隐一点朱砂泪痣,yù掩yù现。
没法活了,摊上这么一张脸,生来就是给人上的。难怪刘彻死命的扒着不放。
我一抡胳膊把镜子甩到门外。
“大人何故气成这样,镜子又不会说话。”红玉恰好过来,看到这一幕。
“以后玉堂不要放镜子。”我恶狠狠的咬着牙死盯着门外摔得粉碎的镜片。
红玉搞不清状况,看我气得那样,也不敢多说,只回道:“诺。”
我做着深呼吸,整理着心里的郁气,轻轻唤了声:“红玉。”
她以为我累了,把拐杖递过来,要扶我起来。
我摇摇头:“你过来,坐下。我有话问你。”我悲悯万分的摸样让她皱了眉。
“我今年多大?”
“大人九月的时候过了十六岁生辰。”
“刘彻呢?”我脱口而出。“额,我是说,皇上多大?”
“陛下十六岁登基,今年十七。”
我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跟我咆哮——认了吧,你丫的就是个受。
“以前我跟皇上最常做的事是什么?”
“这个很多呢,一起听太傅讲授,一起习字、骑she,还常一起狩猎。”我琢磨着,还有一句红玉没好意思说——还一起睡觉呢吧。
红玉笑的出奇明媚:“皇上和大人读书习字的时候,奴婢就在旁边伺候,大人要比皇上认真多呢,可每次被太傅责罚抄写十遍《国策》和《司马法》的都是大人,甚至连《神农本糙经》、《诗三百》、《天问》、《九歌》都抄过。久而久之,连先帝都说,韩大人的字写得漂亮。”
红玉想了想又说:“嗯,皇上爱骑she、蹴鞠,所以……太傅留的课业,也都是韩大人写双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