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_作者:Again(86)

  唤醒她的,是chuáng头那部老式电话机。

  因为没有拉窗帘,此刻窗外幽暗的天空中已经有霓虹闪烁的光影。沈蔓揉着眼睛拿起听筒,含含混混地“喂”了一声。

  “小妖jīng。”张羽要笑不笑的语气,即便隔着电话线,也能听出几分宠溺的味道。

  她立刻打起jīng神,说起话来却依然娇滴滴的:“张老师,你在哪儿啊?”

  “我这边临时有点状况,可能过两天才能去跟你碰头。”男人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自己在校园里先逛逛,熟悉一下环境,我让人送了张卡放在前台,需要花钱就先用着。”

  沈蔓心里“咯噔”一下,心知帝都不比Q市,张羽对她并无任何义务,除了听从安排,自己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作出任何要求,于是只得乖乖点头:“没关系的,您先去忙正事吧。”

  “都他妈cao蛋事儿。”文质彬彬的男人突然冒出一句京骂,把这头听话的吓了一跳。随即自知失言地解释道:“乖,不是说你,唉,我这边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等收拾利落了再联系。”

  她对权力阶级那些乌七八糟的事qíng不感兴趣,只求张羽心qíng好,别放自己的鸽子,除此之外哪里还敢有其他奢望。

  尽管书上说人人生而平等,但我们不得不承认,人跟人之间的差别往往真实得有些残酷。对张羽这种官宦子弟来说,升学、保送、推免简单的也许就是一个电话,一顿吃请。对出身贫寒的人来讲,却意味着十年苦读、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某人的举手之劳,意味着另一个人的涌泉相报。公平?此时不过是个笑话。

  所以沈蔓不可能去追问他慡约的原因,因为她知道,自己对张羽来说无非闲暇时的一个乐子,博君一笑便是她存在的意义。只有这份愉悦尚存,对方才会愿意付出相应的对价。如果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等待她的无疑是弃如敝帚。

  既来之则安之,她宽慰自己。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随后简单收拾收拾,便上chuáng睡觉了。

  高中住校生活十分规律,第二天早上,沈蔓照常起chuáng、洗漱。在招待所二楼餐厅用完早点,她随身背了个包,便往校园里走去,既熟悉熟悉环境,也当作饭后散步。

  如前世一样,帝都传媒大学的校园依旧小巧而jīng致,秋冬萧瑟的树木并未影响其独特的园林氛围,相反,愈发映衬出遗世而独立的气质。

  寒假里的校园早已经空空dàngdàng。沈蔓信步来到cao场,只见远处还有人在篮球架下练投篮,正想前去凑凑热闹,不想被身后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吓得钉在原地。紧接着,便觉肩头受到猛然撞击,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整个右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原本扎在脑后的长发也乱成一堆稻糙,糊在脸上彻底遮住视线。过了片刻,钻心的疼痛开始蔓延,即便不用眼睛看,她也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挂彩了。

  那辆面包车制动后停在原地,有人在附近叫嚷着什么,杂乱的脚步声沿着地面传来,震动传导到她耳膜里,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

  极端qíng况下,人体潜能往往能够得到激发,沈蔓怀疑自己的听力被无限放大了,钥匙转动、引擎打火、车轮在水泥路面上摩擦、排气管剧烈抖动,最终只剩下气喘吁吁的叫骂声:“……cao,畜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有人向她靠拢过来,沈蔓疼得没力气反应,却莫名担心起自己现在这幅乱糟糟的样子,想来跟一大堆垃圾没有区别。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条呢子裙,现在被撞成四仰八叉的样子,想必十分难看。奈何肩膀受伤,想要撑起上半身,却始终不得劲,只能像摊猪ròu般在地上陈列着。

  “同学,你怎么样?”一股热源靠近自己,带着湿濡的汗意,还有小心翼翼地观察。

  她抬不起头,龇着牙倒吸凉气。

  那人将早那磨破的毛衫揭开,没说话。果断伸手替她撑起身子:“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沈蔓被打横抱起,脑袋枕在对方宽阔的胸前,听见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眼皮越来越沉,禁不住就想睡过去。

  “同学,你跟我讲话,别睡着了。”头发依然乱成一团搭在眼前,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知道是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发声时带动体腔共鸣,有把难得的好嗓子。他一边气喘吁吁地抱着自己赶路,一边随口说出不着边际的话,想必是怕伤员流血过多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