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看了看四周,很汪桀式的家,每一个细节都拿钱堆砌得jīng妙。
鼻端能嗅到花香,方渡青却没看见周围有花,全是冷硬的家具。
汪遂生也知道方渡青此刻不受拿捏,并没看那张卡,手指摸着烟,“我知道方小姐以前是做什么的,也不多说话,这次我们的jiāo易完全出于自愿,不会泄露给任何人。”
捡起旧业?
方渡青有点迟疑,对面人表qíng不明,她也只能顺着那条路往下走,“你想知道什么?”
“想让方小姐帮我看看,汪家未来的命数。”
汪遂生终于将烟点燃,火光一闪后就是腾起的烟雾,笼罩了他的脸,只剩声线仍然清晰。
汪家的命数?
方渡青也想知道。
能生出汪桀这个人的地方,最后到底是繁华,还是荒芜。
她应了,比想象中gān脆,和汪遂生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方渡青起身,垂着眼看了下那张□□,“至于这个……下次再说吧。”
她不想和汪家有任何金钱纠葛,尤其是在有工作有房子有对象的qíng况下。
方渡青不觉得自己能心安理得拿这份报酬。
回去后,她简单给时遇殊提了下这个事,痛快出卖汪遂生。
也并没指望她能查出个什么,时遇殊在忙碌的间隙叮嘱她注意安全,方渡青乖乖应了,不想给时遇殊添乱。
然而或许是天也知道方渡青的抗拒,和汪遂生约好了之后,她两周内都睡得安安稳稳,一觉到天亮。
这从前渴盼的东西,现在捏在手里却只想扔掉。
方渡青曾经打听过汪桀的医院,自然又是陈斯扬同志为她提供的消息,最后却被拦在了顶楼。
VIP病房,二十四小时保镖看守。
她也想快点看到结局,她平生所有最恶毒的诅咒全部给了汪桀,这个住在高楼却想要摧毁所有深沟里平凡人的人。
没有等到夜半的惊醒,倒是等到了周游章的电话。
他回江碧了。
电话是助理打的,告知了她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不做任何留恋挂断。
方渡青还在怔神,想周游章。
这几年和他联系,基本是找不到人的。
周游章似乎把他乡当故里,漂泊着也有滋有味,把以前光鲜亮丽时没享受到的风景一齐补全。
偶尔会给方渡青发信息,一年半载不过两三条,都是些照片,附带三个字————————我很好。
真到了见面时,方渡青才想叱骂他一句,大骗子。
她看着chuáng上的周游章,几乎是泪盈于睫。
形销骨立,白发丛生。
谁会猜测这人是几年前电视上随处可见的大明星。
卧室很大,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游章伸出手,骨头如此清晰地凸出,方渡青看了,又掉两滴泪,qiáng忍着蹲到窗前,捏住了他的手。
她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饱经风霜的树。
“周哥哥……”
“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渡青看他的脸,已经没多少ròu,颧骨高高,眼窝深陷,即便如此,嘴角的弧度一如既往。
就是这种宽厚又体贴的笑,让方渡青忍不住抓紧了柔软的被子。
“你身体怎么样?到底?请全部告诉我。”
语带哭腔,她凌nüè着自己,右手掐着腿上的ròu,才能保证字能成句,也不给chuáng上的病人压力。
她不是质问,只是恐慌。
继二连三的失去,是一件很残忍的事。纵使她长大了一点,也不愿意再度陷入夜不能寐的深渊。
“嘟嘟。”
“我可能……没多久了……”
周游章用力捏着她的小拇指,他甚至没有力气握住她整个手掌,出口的话更轻得像风。
可是她捉住了。
时遇殊步伐匆匆,被下属叫住也只是匆匆点个头,眉头凝成了结。
他在半个小时前接到了方渡青的电话,说她在NFSA的大门口等他下班。
挂断电话后时遇殊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夜色黑如墨,酝酿着一些东西。
他快步到门口,果然看见方渡青。
她穿的黑色连衣裙,散着头发,并没有看向门口,而是孤零零坐在花坛周围。
被一旁的路灯渲染得颇为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