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氏不知想着什么,始终垂着头,huáng氏一扫这两日萎靡不振的jīng神状态,和老夫人说着话儿,又说王家如何如何,多是称赞的,老夫人也是打心眼对王家感激。
这一次变故,可见对付顾家是其次,真正要对付的其实是王家。所以说起来,顾家是受了王家的牵连才对。可即便如此,王家于顾家的恩qíng在前,也足够叫顾家粉身碎骨回报。
“虽如此,咱们在家也还是警醒些。”老夫人威严的总结,终于止住了huáng氏滔滔不绝的嘴巴。
童若瑶飘远的思绪归位,同大伙一起点头称“是”,老夫人露出乏意,众人又齐齐福福身见礼告退。
从千禧堂出来,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散发着炙热的光。huáng氏携了童若瑶的手,禁不住叹道:“终于雨过天晴。”
童若瑶亦点头附和,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可顾廷煊没有回来,心始终觉得不踏实。这件事并没有彻底结束,所谓世事无常、瞬息万变。刚想到这里就忙叫自己打住,童若瑶微微笑道:“是该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叫她也安心。”
“那侄儿媳妇就快些回去吧,家里这几日乱的很,我也该惊醒着张罗张罗。”
辞别huáng氏,童若瑶又朝郝氏福福身,才转身朝百寿堂和青松院这个方向走来。阳光下,huáng氏身边站着顾廷雯和顾廷茜,崔氏身上不好,顾廷之留在屋里照顾妻子。而对面郝氏身边,站着顾廷雅和顾廷礼,两边人数相当,皆站着不动。
快到七月,天气更是热起来,而临近晌午的阳光,隔着两层衣裳下面的肌肤,也有种刺痛的感觉。郝氏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到huáng氏跟前,深深福了福身,语态沉着略带歉意,“希望二嫂莫为昨儿的事儿和弟妹心里不愉快。”
huáng氏轻飘飘看她一眼,随即笑道:“二嫂倒是不明白,昨儿发生了什么?”
郝氏神qíng一顿,不禁红了脸,目光又敛了几分,huáng氏叹口气继而道:“我虽没读过书,也不认得字,倒知道有个兔死狗烹的说法。”
郝氏脸色更加难看,羞愧之色更胜。huáng氏瞧着冷哼一声,却仍旧笑容可掬,“都是一家人,我是嫂子即便弟妹真的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怪罪于你。”
她越是笑得什么都不计较,才是真正惦记着了,郝氏唯有将姿态放低,深深垂着头沉默不语。huáng氏说几句,未免觉得讪讪没意思,嘴上的功夫她不缺,可说再多也显得没意思。最后冷冷道:“弟妹要多心认为我如何,我无话可说。”便领着顾廷雯、顾廷茜以及丫头婆子趾高气昂地先一步离开。
所以她并没有发现,但她的背影消失后,郝氏再抬起头,镇定自如的神qíng中,甚至带着几分窃喜。却随即被她自己掩饰了。
外面的事儿不用担心,才有功夫琢磨家里的事儿,加上方才和郝氏说的那些话,huáng氏回到屋里 就气得摔了手里的茶杯。
恰好崔氏挺着大肚子过来看她,huáng氏一见儿媳妇,才把心里的气都收了,紧张地道:“大热天的,你出门做什么?今儿才好些,万一又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崔氏脸色略显苍白,是有些不太健康,却笑道:“无碍,只是方才听下面的人说,母亲昨儿一夜未合眼,儿媳不放心,终究忍不住还是过来看看母亲。”
huáng氏听得这话,心里一喜倒让那些气散了个七七八八。见她身边只有两个丫头和两个婆子跟着,不禁问道:“廷之呢?怎么不见他过来?”
崔氏一笑道:“他昨儿守了儿媳一晚,现在才叫他睡下,所以就没吵醒他,母亲别怪罪他才好。”
儿子媳妇如此恩爱非常,huáng氏心里自然欣喜,只想到自己和二老爷之间,又微微觉得酸楚。婆媳两人闲聊一会儿,huáng氏不由得说起郝氏。
阳光静静打在窗格子上,崔氏神qíng安静,浑身透着一股暖融融的即将为人母的光辉,淡然笑道:“母亲何苦为此生气,气坏了自己身子,也遂了别人的心愿。”
huáng氏不由得一怔,“此话怎讲?”
崔氏看了看周围,下人们都出去张罗午饭,屋里一时没人,遂低声如此这般细说一番,huáng氏顿觉怅然大悟,慈爱地拉着崔氏的手,笑道:“还是你顾虑的周全,说的对,我竟糊涂险些着了道。”
童若瑶将王家送来的消息对吕氏说了一遍,吕氏自然彻底放宽了心,jīng神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吃饭睡觉慢慢和往常一样。顾家上下皆是一片喜气,即便外头的生意还没有落实,老夫人仍旧叫开了库房,拿出银子奖励了能在患难时选择留下与顾家同存亡的下人们,出手阔卓,从上至下,无论等级每人皆领取了二十两纹银。由此大大鼓舞人心,虽然下人们不多,天气也炎热的紧。偌大的顾家大宅却无一处荒废,欣欣向荣甚至比往日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