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对这样的口水之战向来不喜,表qíng淡淡的端起茶杯,问钱妈妈,“可是今年新进的茶叶?”
钱妈妈点头说是,huáng氏和郝氏闻得这话,双双住嘴。老夫人浅唱一口,朝huáng氏大嫂笑道:“你们才是行家,我喝了一辈子的茶,以前还品得出味儿来,如今总觉得都是一个味儿。”
顾家的茶基本都是huáng氏从娘家大哥他们那儿买来的,这话多少说得有些过了些,童若瑶捧着茶杯,鼻息下的茶香味儿淡却绵长,口齿留香是极好的茶。不禁揣度,只怕今儿家里又发生了什么她还不知道的事儿,所以老夫人现在才说出这一番话来。
在老夫人的千禧堂吃过晚饭,回到青松院顾廷煊先去净房沐浴,童若瑶只觉浑身不舒坦,半坐半靠倚在榻上。
小玉服侍老太太一场,今儿回娘家带了她回去,在老太太的灵堂哭一回,此刻也是满脸疲倦,瞧见香雪进来服侍,童若瑶便打发她先下去歇着,“明儿要回去,回事你陪着我,别推辞什么,歇着吧。”
小玉福福身告退,香雪将新泡的茶端过来,不等童若瑶问及,香雪便低声道:“我听说,今儿午后三夫人在老夫人的千禧堂呆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说是,说是为了……分家的事儿。”
还真是不消停,外头的事儿才解决,她就耐不住了。难怪今儿huáng氏也不顾亲戚们在场,就和郝氏爆发口水战。童若瑶深吸一口气,“二夫人必是不肯吧?”
香雪点点头,不禁道:“我也觉得三夫人太急了些,如今老夫人身体建好,她这会子提出分家的事儿来,岂不是……”岂不是诅咒老夫人不好?这么多年下来,如今顾家雨过天晴,她就想着分家。
童若瑶倒是能理解郝氏的心qíng,生意是大方和二房在管,他们三房没有出力不假,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却要殃及鱼池跟着遭殃。如今顾廷礼比之前好了许多,或许也能单独撑起一个家来,huáng氏这样压着,打着什么主意,她心里自然明白,不急也会急。
“也不知老夫人给廷雅相看准了人家没有……”童若瑶放下茶杯,郝氏若是真的把huáng氏bī急了,只怕顾廷雅就要成为牺牲品了。郝氏这样不给huáng氏脸面,老夫人夹在中间也难说话,更何况那件事郝氏和顾廷雅都看准了。
而huáng氏有这样利用结亲的心思和手段来结jiāo所谓的贵人,郝氏未必不会为了儿子而牺牲女儿,想到这里就想起敏惠和晴儿来。她今儿一早就回去了,也不知邱年生和邱婆子对她和晴儿如何?
想来想去终是觉得不妥,朝香雪道:“明儿屋里你安排个老实的丫头看着,你去门上问问,有赶车的婆子识得去邱家的路,你去替我瞧瞧敏惠和晴儿。”
香雪点点头,顾廷煊从净房出来,香雪便下去重新准备热水。童若瑶是在不想动弹,反正香雪倒来的茶自己也没喝,顺势就推到顾廷煊跟前,“今儿为了我娘家的事儿,叫二爷受累了。”
顾廷煊眉头微蹙,总觉得童若瑶脸色极差,少不得问了几句。童若瑶便将张大夫的话重述了一遍,说到房中之事要节制,她自己都红了脸,“如今老太太孝期,我虽是嫁出来的孙女,好歹也要给为她守鳗七十二天孝礼。”
顾廷煊神色动也不动,沉吟片刻正要说话时,就听到顾炎大声嚷嚷着进来了。
两人一道去了书房,净房热水备好,便去更衣洗漱,回到正屋却还不见顾廷煊回来。原是想等等,却困乏的睁不开眼,只得先去chuáng上睡了。也不知顾廷煊什么时候回来,朦朦胧胧中,仿佛听到他说:“……童若绾在牢中自缢身亡……”
万物复苏,阳光将大地映照得朦朦胧胧,却是百花齐放的艳阳天,童若瑶好像回到了出来上京的那段时光,童若绾巧笑嫣然,娇娇柔柔站在百花丛中,望着童若瑶,一直微笑,慢慢的那微笑渐渐扭曲变形,杏眼怒瞪,瞳孔不断扩大。嘴里一字一顿吐出一句话来:“本该是我的,本该是我的!”
童若瑶只觉得自己脖子放什么东西勒紧,呛得她咳不出来,又不能呼吸,忽地惊醒睁开眼看到顾廷煊担忧的眸子,才惊觉原来是一场噩梦。
“瑶儿……”顾廷煊伸出手臂拥住她,轻声安慰道,“只是噩梦,醒来就没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