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吃饭的时候,顾廷煊才披着暮色回来,一进屋就寻找童若瑶的身影,直到瞧见她独自从净房出来,疾步迎上去,“今儿可好?”
童若瑶失笑,“你不过早上出门,晚上就回来,才几个时辰罢了,能发生什么?”
衣裳穿的比冬季少,童若瑶的肚子高高隆起,她本来娇小,如今虽然丰盈了一些,看起来仍旧很瘦小,就衬托的那肚子愈发大似的。别说几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顾廷煊也挂念,生怕自己不在家,小妻子有个什么闪失。
瞧他那紧张的模样,童若瑶半开玩笑道:“有了孩子就忘了我,可见我这个活生生要做母亲的人,还不及未出生的孩儿重要了。”
顾廷煊板着面孔,“这些话我都记着,以后慢慢找你算账。”
童若瑶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要做父亲的人,也这么不正经。你找我算账,我有孩儿,孩儿是我生的,自然是站在我这一边。”
本来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以后会变成现实,此是后话了。
说话间,顾廷煊搀扶着童若瑶去榻上,童若瑶朝窗外叫了一声,让她们摆饭。才扭头问顾廷煊,“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王将军过几日便要去南边。”顾廷煊倒了一杯茶送到童若瑶手里,怔怔盯着她,嘴里说着调谑的话,偏一本正经地,“怎么?不过几个时辰不见,瑶儿就想念我不成?”
童若瑶白了他一眼,“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顿了顿,道,“今儿傍晚,二婶子过来找我,说了一些话……”
顾廷煊脸色一沉,他在家时大多数也是待在青松院,可也不是什么话都不知道。只是很快,顾廷煊就恢复正常,叮咛道:“别想这些事儿,你身子要紧,其他的事儿有我呢!”
看着斜斜坐在榻上的小妻子,顾廷煊领略着即将要为人父的喜悦,也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分责任感。对面是他的妻子还有孩子,他必然要将她们牢牢护在羽翼之下,不受半点雨雪风霜。
童若瑶嫣然巧笑,眼里满满的皆是知足。顾廷煊略略失神,她的小妻子,无论何时看上去都叫人心底生温,也莫怪自己如此眷恋。
“二爷虽瞧见淡漠、寡言,只奴婢瞧着,并非那忘恩负义之人,夫人何苦说这些话,倘或传到二爷耳朵里,岂不是白白生了嫌忌……”玉珠将点心放在郝氏跟前的矮几上,一边琢磨一边劝道。
郝氏不禁冷笑,“凭他是什么样的人品,东西不攥在自己手里,必定不是自己的。你明白什么?”
玉珠道:“如今咱们四爷也在外面铺子里头,每个月也有额外的月钱,年底还和外面的掌柜一样有分红……”
话没说完就被郝氏打断,“不过十来两银子罢了,一个掌柜的收入就不少,那铺子……”倘或赚取的不多,又有什么银钱养活那些掌柜的?“不该说的也说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说着站起来,理了理身上五成新五成旧的衣裳,盯着矮几上的点心,吩咐玉珠道:“包起来,我瞧着老夫人这两日没什么胃口,这道红豆枣泥糕点心倒是入口即化的。”
玉珠明白郝氏是要过去瞧老夫人,禁不住又提醒道:“老夫人如今喜欢清净。”
实则是,老夫人的态度已经大不如前那样肯亲近三夫人了,虽然看起来还和往常一样,目光却总是淡淡的。玉珠暗暗一叹,知道劝也劝不住三夫人。只得沉默着找来食盒来,将点心小心翼翼地放进去,随着郝氏走出庆余堂的院门。
到了院门外,不知何故,郝氏忽地顿住步子,转身望着庆余堂好一会儿,才幽幽叹道:“走吧,这会子老夫人应该午睡起来了,迟一会子,二夫人就先去了。”
一路走来,桃花逐渐在凋零,杏花尽qíng在绽放,空气中混合着桃花香、杏花香,充满了馥郁的chūn天的味道。
老夫人的千禧堂还和昨天一样,里里外外都静悄悄没有一点儿杂音,即便是偶有丫头婆子在院子里走动,也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玉珠瞧着这光景,低声道:“许是老夫人还没午睡起来,三夫人,要不咱们先回去,过会儿再来?”
郝氏摇摇头,坚持朝正屋走去,刚到门口,恰好看玉端着痰盂出来,瞧见三夫人忙行了个礼,微笑道:“三夫人来了,老夫人刚刚醒过来。”又瞧见玉珠手里的食盒,笑道:“老夫人才说饿了,叫奴婢去做点什么吃食,三夫人真是体谅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