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笑道。
白璎珞静悄悄的跟在身后,听着祖母和那位贺夫人说着从前的事,心里不由的诧异起来,一边,却转过头吩咐了秋月,让她差人去告诉白老太爷一声,免得一会儿祖父寻不到人。
苦寒寺极大,慕名前来的游客越来越多,斋舍也是扩充过的,所以,一行人兜兜转转的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子。
仰头看去,院子似乎毗邻苦寒寺后山的院墙,依稀还能看到远处的山林,偶有清风拂过,便有婆娑的树叶声响。
推开门,便有一个面相稳重的丫鬟迎了上来,见自家夫人领了一群人进来,那丫鬟恭敬的行了礼,也不多问,转身去耳房冲茶了,瞧那模样,这院里并没有多少服侍的下人。
“娘,您快瞧瞧谁来了?”
扬声唤着,贺夫人止住了脚步,还回头冲白老太太抿嘴笑了笑,面上也浮现起了一丝狡黠的顽皮。
白老太太笑着顿住脚,一行人便立在了院中。
“这荒山野岭的,还能遇见谁去?”
颇显老态的话音响起,屋帘缓缓掀开,迎面出来的老妇人顿时愣在了当地,举着帘子的手,也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亭姐姐……”
似是不敢相信,贺老夫人犹疑的唤着,白老太太点了点头,疾步迎了上去,两个老太太就那么站在门边抹起了眼泪。
这一年多,撇开进宫伴读抑或是上闺学,其余时间,白璎珞大多都是在庆安堂陪在白老太太身边。
老人家总爱说起从前的事,伤感的开怀的,说到动qíng处,还会拿着帕子抹泪,可这位贺老夫人,白璎珞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却从未听祖母提起过。
身旁,贺夫人上前软语相劝,两位老人家才携手进了屋,白璎珞才缓步跟了进去。
屋子里的布置极为简便,屏风后的内屋,还依稀能看到几个箱笼的边角,可见是已经住了些日子,已经收拾着东西打算要走了。
“这一分开就是十八年,可我却从未有一日忘记过你,时不时的就派人打听些你的消息,知道你越过越好,我也就放心了。”
白老太太拉着贺老夫人的手,有些感慨的说道。
紧紧的握着白老太太的手,贺老夫人抹着泪道:“做梦都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可见,咱们老姐俩儿的缘分是没到头。”
白璎珞坐在白老太太下首处,听了好一会儿,却也没听出个头绪,眼见两位老人家又抹起了泪,白璎珞也不劝解,起身招呼着秋纹几人,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子。
院子里有棵大树,瞧着像是桑树,已经冒出了许多嫩绿的树叶,等到了七八月份,定是一番郁郁葱葱的模样。
树下有张石桌,伸手不见尘土,可见是每日都有打扫的,白璎珞环顾着看了一周,便坐在石凳上发起了呆。
没一会儿,屋内的响动大了,紧接着,白老太太携着贺老夫人的手出了门。
两位老人家浑然忘我,似是眼中都看不到旁人了,白璎珞跟在白老太太身后出了门,一直被贺老夫人婆媳二人送到了斋舍门口。
白老太爷一行人要住的院落,早已有随行前来的管事打理好了。
白璎珞搀着白老太太,跟着前来相迎的管事朝斋舍走,回头去看,贺老夫人仍旧站在游廊下的廊柱旁张望着,满脸的感伤。
进屋坐了一会儿,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白璎珞服侍着祖母净了面又更了衣,坐了会儿,便有小沙弥送了斋菜过来。
白老太太只吃用了几口便搁了筷子,白老太爷劝了好几句,却也没什么效果。
用罢晚膳,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眼看时辰还早,白老太爷便出门朝前院去了,白老太太牵着白璎珞在桑树下的石桌旁坐下,不由的就提起了那位贺老夫人。
苍老的声音,缓慢的讲述着泛huáng的陈旧往事,白璎珞伏在祖母的膝头,心思也跟着沉浸到了那段让人揪心的故事中。
二十年前,已是中年的贺老夫人,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
少年丧子,中年丧夫,唯一的女儿远嫁他乡,贺老夫人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围在身畔的,唯有一双庶子,和一众庶女。
娘家派人前来,要接贺老夫人回家,心中觉得此举愧对亡夫,贺老夫人便拒绝了,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最终,贺老夫人和娘家反目。
九九八十一日的法事过后,贺老夫人已将家产清点完毕,在那之后,她带着几位姨娘,庶子庶女和一众老仆回到了贺老太爷的故居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