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动了杀机,自是很难劝服。洛自醉不紧不慢地行礼道:“圣上就饶了她罢。国师大人这两日便要到了,还是待国师大人前来行刑为好。她既已崩溃,于陛下也无害,陛下又何必空得个不仁不恤之名?”
皇戬也低声道:“父皇三思,以律法为上。”
良久,皇颢收了剑,转身走了,数步之后却又突然回首,对哀哀伏在地上的皇悦道:“他是朕的!就算朕什么也不是!就算朕死了!他还是朕的!谁也夺不走他!”
洛自醉朝洛无极使了个眼色。洛无极心神领会,俯身给皇悦点xué止血。
洛自醉点了点头,立即快步随上去。
临了,他回身,又望了皇悦一眼。
他早便知道了。
皇悦爱慕后亟琰,毫不掩饰。
九年之前,狩猎遇刺,为保后亟琰,她挺身而出。
最初他们都以为是苦ròu计,但,如此明显的计策,不像是长公主殿下的所作所为。
后来方知,“qíng不自禁”,难以用常理解释。即使,那时她的年纪并不大。
或许,她唯一的弱点,是过早有了爱慕之人,且又对这不可能的qíng感太过执着了罢。
再后来,曾有一日,他与后亟琰在凤仪宫寝殿中闲谈,恰逢她前来觐见。
因觉不便,他起身藏在软榻垂帐后。
他记得,当时天气凉慡舒适,微风穿过大堂,妙龄少女如出水芙蓉,款款走来。走到软榻前,她停下了,举起藕臂,轻解罗衫。不久,衣裳满地。
他站在重幕后,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如羊脂玉般洁白柔嫩、引人无限遐思的胴体,婀娜多姿的体态,脉脉含qíng的眼眸。少女之美,绽放无遗。
如此诱惑,如此胆大。
尚是第一回得见这种qíng景的他,震惊得失去了反应。
她不是在自寻死路么?
她笃定后亟琰不会杀她么?
她竟如此自信?
确实,后亟琰只是淡淡地拒绝了她,并未治她的罪。大概,他始终顾及她救他之恩,且对她的深qíng有些怜悯罢。不过,这也助长了她的yù念,给了她希望。
后亟琰到底是如何想的,是要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亦或只是怜她的qíng?他不明白,也觉得没有必要知道。
而今,一切律法为先。能保住xing命,是这女子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不幸罢。
傍晚时分,洛自醉回到紫阳殿。
匆匆沐浴之后,他拢了两个暖炉,靠在软榻上歇息。
今日事qíng太多,且一惊一乍,颇费心力,加之昨夜整晚未眠,略微放松了些jīng神,便觉得倦了。
睡了一会,半梦半醒之间,似觉得有人挤上榻,睡眼惺忪地望去,认出近在咫尺、呼吸相jiāo的脸孔正是洛无极。
没料到他睡眠如此之浅,想要同chuáng共枕的美梦登时破灭。洛无极的动作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半晌,都未出声。
而后,洛自醉合上双眼,算是默认。洛无极微微一笑,继续寻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躺下。
“累了罢,多睡几个时辰。”身旁人向来嗜睡,熬夜还是头一遭,他心疼得很。
洛自醉侧身,留了个背影给他,咕哝道:“你的锋芒挡也挡不住,可好,招来人了。”
洛无极浅浅地勾起嘴角,目光中透出几分温柔,接道:“是我错了,不该过于招摇。”
“……其实也怨不得你。我们信任你,jiāo给你的事qíng多了些,不惹人注意也难。”那时没想到暗中的眼睛,只觉得有如此能力却不用他,不历练他,是种làng费。
感觉到颈边温暖的吐息,一双手缓缓扣住他的腰,洛自醉轻轻一叹,没有挣扎。
洛无极心下欢喜,但也没敢再得寸进尺,就这么紧紧抱着爱人。“你已有打算了?”
“该问你才是。”
“在宁家大营中,我找到他们与献辰往来的信件。字里行间和落款均留有皇室的踪影,不过,无法确认是何人。”
“对手藏在暗处……目前还是宫中安全些。”
“不错。”
“圣上已许诺,此事完了,我们可随时随地出宫。在这期间,必须调查出究竟有多少人想要你我的xing命。知己知彼,方好应对行事。”
“你想去例会?”
洛自醉回首,望着凝着一张脸的洛无极,笑了:“不得不去。一者,那是观察献辰帝的最佳时机;二者,我还担心琰的状况;三者,比起自宫中离开,从行宫出走风险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