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极脸色舒缓了些,点头道:“的确,四国jiāo界,商旅来往多,闲杂人等多,且地形复杂,方便我们脱离他们的追杀。”
“这几日,你去学士阁查查地图。”
“临行前,要与老爹他们道别么?”
怀中的人沉默了许久。
洛无极低头一瞧,洛自醉已然进入梦乡。他不禁俯首,以额抵住他的额头,凝望着他带着些许惆怅的睡颜。果真累坏了,又或许——是想逃避即将到来的离别罢。
次日清晨,徐正司便差人来报有关后亟琰的消息。知道他虽受伤,但并无大碍,且已启程返回溪豫,洛自醉也松了口气,同时,更下定了赴例会的决心。
中午,初言赶到宫中。
洛自醉、黎唯、宁姜陪他到内宫见皇悦。
皇颢已下旨将皇悦软禁在她的寝宫中。皇悦也仿佛已经失去了意志,不食不饮不眠,只是怔怔地在chuáng上坐着。
四人跨入长公主寝宫,洛无极在外头守着。
洛自醉、黎唯和宁姜在外殿便停下了,目送初言如一团轻烟般飘入内殿。
白烟在皇悦对面停住了,浮在半空中。
初言温声唤道:“殿下。”
皇悦恍若未闻,仍是双目虚空。
“殿下满心嗔念,久而久之,便走入邪道。如今遭受惩戒,也是因果缘分。”淡淡一叹,初言抬手,轻按住她的眉际。
“殿下就当是新生了罢。过去的长公主,已经过去了。”
柔光一闪,皇悦突地张大眼,两道泪痕滑落脸颊。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愿出声,蠕动着嘴唇,软软向后倒下。
看在洛自醉眼中,她的动作仿佛慢镜头一般,种种qíng绪qíng感,难以费解,又似乎十分简单。刹那间,对她的所有不满和怜惜都消失于无。
过往都已经消逝,没有必要再给人的未来刻上烙印。
心里盘算了一番,洛自醉转身唤来侍从。
五人走出内宫,一路上沉默无言。
初言忽然轻轻道:“七七四十九日后,她便会醒来。”
宁姜低声道:“正好赶上大婚。”
“大婚?”初言有些惊讶,双眼看向黎唯。
黎唯颔首:“今圣已将殿下许配给豪州州官。”
“要出京?”
或许觉得此事前所未有,初言淡淡地皱起眉。
洛自醉回道:“驸马是首批参加吏部考核的太学生,六年前的夏试状元。虽为寒族出身,如今已封作世族。人品相貌才德,均可与殿下相配。”这人也是他亲自挑选的。
宁姜想了想,道:“我记得……他好像姓施,当时栖风二哥还高兴了好一阵。”
洛自醉笑着点头。
“将殿下许配给寒族出身的良才,足见圣上推行新政之心。我也乐见其成。”初言的言语间听不出任何qíng绪起伏,身形在空中消散。
四周异常宁静,看着小道旁的残雪,洛自醉突然道:“我有些困了,拾月大哥、涧雨三弟,回宫罢。”
黎唯和宁姜笑了笑:“没什么事,回宫也好。”
三人在前,洛无极隔了段距离跟在后头,踏着融雪,慢慢地向西而去。初冬薄薄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拖得极长,jiāo叠在一起。
又过了两日,待周简残余的死士、刺客都捕杀殆尽,上朝议事方恢复平常。
然而,来议的朝臣已少了将近一半。文臣尤甚,只剩下寥寥几人,战战兢兢地立在洛自醉身后。文臣之首的“笑面凶煞”以眼角余光斜了他们几眼,觉得这殿中宽敞了,喘息的空间多了,心qíng也好了许多。
朝议重开,第一件要事自然是论功行赏。
上赐宁姜出宫,脱去宫妃身份,正式接任左将军之职;命拾月君黎唯任户部尚书,择日行封赏典;赐洛自节官升一品,成为四品御林军副将,协助被封为御林将军的封家大公子一同筹建新御林军;黎巡也升作从二品将军;洛程已无勋可封,于是封洛夫人为二品诰命夫人;洛自清、洛自持、栖风君洛自醉、封念逸各受赏huáng金千两。……林林总总,洛家、黎家、封家与太子派的世族都得了赏赐。
皇颢还当着众臣再下了回旨意:由栖风君代理皇后之责,宫中事务、密门、教馆、督察省都jiāo给他。群臣自然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