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自问,为何会对自己的好友渐生qíng愫,无法自抑。原来如此……就是这些不经意的言语,打动了他。没有任何矫饰,没有任何虚假,偏偏,也不带任何特别的意味。
好不容易止了笑,他道:“你可是觉得我有些疲惫,所以想着告辞么?”
那人笑了笑:“你也才从圣宫回来……”
他打断了他的话:“还是用过晚膳再回罢。就算明日要cao练,需你费心之处也不多。”
“也好,许久没尝过小二嫂的手艺了。”
“就算我不在,你也可多过来几趟。嫂嫂们都念着你呢。”
“黎二哥和黎二嫂见了我就捉弄我,老将我当成小孩儿……”
听着他的抱怨,他淡淡地弯了弯嘴角:“四嫂有喜了,知道了么?”
“刚知道不久。我娘天天催我捎带补药过来瞧她。唉,想得真多,黎府什么没有,还缺这些?”
“封夫人也只是关己则乱而已。”
“姐姐身子骨好得很,我倒觉得用不着怎么补了,补多了反而上火。”
“我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不打紧。”
“唯,你越来越有国师的架势了。”
“别取笑我了,封大将军。”
终于说了其他的话。他很愉快,也有些怃然。从前,是再也回不去了。
梦外,他立在柳树枝杈上,看着两个少年的身影,默不做声。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黎唯。从你对他动心那一刻起,就再也不复从前。
3
这一年,他的修为略有小成。
老师叹道:“你资质如此出众,若是银发,我便安心了。”
他垂下眼,躬身行礼。他并不是银发圣人,偶尔,像老师一样,他也觉得有些惋惜。不过,只是惋惜而已。“国师”之名对他来说,不过是云烟。他反倒更在意和那人许下的军师之约。
但是,还不够,他还不够qiáng。还不能与那人并肩作战,还不能与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老师低低道:“徒儿,还能继续修行么?”
他不假思索:“能。”
“接下来,你会遇到命中难关。倘若过去,你的修为便很快可追上师兄们;倘若过不去,你这一生,你这具身体,便是毁了。”
“我知道。老师,我想继续修行。”很多人为了窥破天机修行,很多人为了替天行道修行,很多人为了延年益寿修行,也有很多人为生计所迫而修行。但他在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前,从未想过自己选择修行的原因。他是世族子弟,没有生计之累,亦没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他生xing淡然,既不想cha手天命,也没有古道热肠。而现下,他很清楚,他只是不想被人遗忘。所以要qiáng大到无论自己多么淡然,也令人无法忽略。
老师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转过身去:“既是如此,你回家告知一声罢。五日后随我闭关一年。”
“是。”
时间很紧,他匆匆赶回府向爹娘兄长问候后,实在等不及差人请那人来,便去了封家。
那天才下过雪,初寒乍起,阳光清淡。
路旁的景致黑白分明,素净非常,却又隐隐藏着别样的风qíng。
他的心qíng不由得畅快起来,噙着淡淡的笑容。循着记忆中的小径前行,来到那人的院落前,他停了停步子。
远远便见这院中一片梅林,雪白、绯红的花开得正盛,清香飘溢。近处看了,更是清丽动人。那人虽然身为武人,却也心怀赏梅这等雅趣,现在大概也正在院子里徜徉罢。正好,剩下的这小半日便与他煮酒论诗,再相约明年此时,也不失为一桩趣事。
他踏入院内,神色却微微一变,足下顿住了。
梅树下,一位少年与那人相对而立。花落如雪,沾在两人发梢、衣上,蕴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昧气息。
他不由得微屏住气息。
少年背对着他,看不见模样。但那浑身bī人的锐气和锋芒,那俊秀挺拔的身姿,应该是传闻中的洛家四公子——那位天纵奇才、举世无双的洛自醉。
而那人,笑得异常温柔。
身为好友的他很清楚,虽然他举止温雅,根骨却并不柔和。而现在,他连脸部轮廓都是温柔的。微勾的嘴唇,半眯的眼,泻出他从来没见过的柔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