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涵之始终觉得陆景轩接到的那通电话十分蹊跷。下午展会结束,其它人留下收拾和整理准备次日再战,他却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出去,连聚餐都没有去。
第十次听见手机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样的机械播报,气得直想把手上这玩意扔到垃圾桶里去。
陆景轩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大男人一个,也不至于人生地不熟,安全倒是不用管,但是把自己从魔都拖过来帮忙,又莫名其妙撂下摊子失踪了算是怎么回事?他陆涵之也不是个软柿子吧,捏什么捏。
在不知不觉中他逛了很远,呼吸着香港cháo湿的空气,眼中尽是繁华忙碌之景,有些想笑。
嘲笑自己这一个月来神奇的遭遇,嘲笑自己一个月后连心境都大变了。从前的程啸然哪里会这么在乎别人的所作所为,现在这个只是个不靠谱的合作对象而已。
从前的程啸然……
陆涵之冷哼一声,甩了甩脑袋,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样感伤了?
事不随人愿,越想忘记的反而记得越清楚。故地重游,往事一幕一幕连番上演。
——你再笑就把你的嘴贴起来!
——不用吧……我就觉得你长得好看而已。
——本少爷堂堂男子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初见那个人,应该是很多年前了,两个人都还是初中生模样,极其青涩天真。妖都艳丽的阳光倒映在那双会笑的眼睛里,几乎闪瞎了程啸然。
身为男生被夸奖相貌实在不是什么好事qíng,他还记得他听完那句话就开始自己的改造计划,bào晒、打架、不修边幅,生生把自己从小白脸折腾成了糙小子。
对方的笑容依旧,只是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称赞了。伸出拳头砸了他一下,又碰了碰自己的胸口。
——我们做兄弟吧。
他曾经还以为这句话表示了他心疼自己,想要保护自己,虽然ròu麻得要死,但还是颇为得意地认可了自己的猜想。
哪知一切不过是自作多qíng。
——今天XX女中有集体舞大赛,一起去看美女吧。
——你自己去吧,我还想再看看书。
——变成书呆子就再也找不到女朋友了,听话!跟我走!
——……女孩子都没你好看,我看他们gān什么?
——老子亲自出马,还怕有人不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
——是是是,您风流潇洒,倾城倾国。
——少说那四个字你会死么?
从此和那个人成了竹马竹马的死党,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的校友,他一直一直都挂着温暖的微笑,经常经常拿自己的一张脸来调侃。
早就自觉xing向和常人相异的自己实在鸭梨山大,却又放不下眼前这个如水一般温文尔雅的人。很多次逃避过这份感qíng,从高中生开始,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却觉得完全无法填满心里的那个yīn暗的角落。
——喂……你别靠得这么近,我喜欢男人的,当心哪天把你qiáng上了。
——等了你这么久,你才坦白,真沉得住气。
——……嗯?
——我喜欢你很久了,程啸然。
高考结束,再一次失恋。喝酒喝到烂醉如泥,不敢回家又怕爸妈担心,打了个电话说是住他家去了。结果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亲自来接自己。
……然后开始了这段其实应该算是初恋的感qíng,迟到了太久。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没有了解到,这是一条如何艰难的路。
从十二到二十六岁,两人相识十四年,断断续续恋爱七年,正正好好是一半。
大学里两个人一起庆幸自己不用学高数,一起相约打篮球,一起关注国际新闻直到意见不合而争论不休,一起对各个院系的美女评头论足却相视而笑。工作后仍然选择了同一个城市,只不过由于工作xing质问题,都是飞来飞去,一忙起来就天昏地暗。
有时候自己耐不住风流本xing,出去花天酒地胡作非为,那人也不跟自己吵架,直接人间蒸发,直到自己主动认错,态度诚恳,才勉勉qiángqiáng答应符合。
……对,也许自己就是被惯坏的小孩子,最后才会遍体鳞伤,一败涂地。
——你什么意思?把我是同xing恋的事qíng捅出来,自己却把责任撇得一gān二净,然后攀上豪门做入赘女婿,很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