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扁了扁嘴巴,负气地瞪着端木澈。
他不说,我倒是忘记了,他此刻正是有求于我。
求人,还摆着如此高地姿态,又对所求之人恶言恶语,全天下也唯恐他端木澈一人如此奇葩!
我叹息一声,转过身去,昂首阔步地走到桌案旁,提起毫笔支着下巴,侧首细细想了一番。
船模车原地站立,不动声色地望着我,坚毅的轮廓几分疏离,几分淡漠。
我埋首在宣纸上挥洒片刻之后,便推开纸镇,满意地点头发笑,将纸张递到端木澈面前。
端木澈没有接手,视线往白纸上随意一扫,修眉便微微皱起。
“契约书?宗政暮颜,你在玩什么把戏?”
我狡黠一笑,颇为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白纸。
诚如他所见,我所写的正是一封契约书。
他端木澈百年难得一次有求于人,我自当不会放过这个能让自己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契约书所立条目有三:
其一,德昭帝即日向天下昭告,选妃事宜落定,仅立宗政暮颜一人为妃,其余选妃之人一律不许在木琉国境内逗留。
其二,德昭帝赐宗政暮颜免死诏书一记麒麟令牌,允许她自行进出各个宫门、殿门,任何人不得阻拦。
其三,德昭帝无论国事是否繁重,每日须得陪同宗政暮颜一个时辰,外出巡视、郊游等事宜,也须得将宗政暮颜带在身边。
我自认所立三则条约十分公允,既是我心中所求,对端木澈而言更是举手之劳。
先前,端木澈抛下选妃事宜赶赴江南平乱,又如此儿戏选妃,孰轻孰重,一目便可了然。
而评定江南一带的bào乱此刻想必已是迫在眉睫,否则,端木澈何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去而复返?
瞧他现在的模样,一副风尘仆仆之感,就连脚下的蟠龙靴,都尚且沾染着尘土,必定是刚出了城便收到宗政家购粮的消息,故而回程直奔皇宫,径直找我儿来。
他将此事看得如此紧要,我就不信他不回答应我的条件。
我的笑容深了几分。
端木澈细眯双目,眼角含着危险的讯息:“你——威胁朕?”
我的心骤然一凛,脑中“咚咚”敲响警钟。
方才,我只顾着自己得意谋算,却忘了此举恰恰是犯了端木澈的大忌。
端木澈此人如此桀骜不驯,最恨的,便是受人威胁,而过往那些曾经威胁过他的人,无一不受到他加倍的报复,个个不得善终。
我浑身一阵寒战,即刻在他面前探出三个手指,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冷冰冰的眼睛。
端木澈扬起下巴,半垂着眉眼:“期限?”
我使劲点头,朝着他妩媚笑笑。
“三日?”端木澈随我一笑,却是皮笑ròu不笑。
我的笑脸猝然绷紧,毅然摇头。
让我做他仅是三日的妃子,这感qíng恐怕还没热起来,就要宣告结束了。
就算我再慑怕他的君威,也断然不会答应三日期限。
“三年?”端木澈又道。
三年……好啊!正合我意!
我满意点头,一脸笑容。
“恩?”端木澈的嘴角骤然抿直,犀利得如同冰锥。
我不由一怔,在他的威吓之下,脑袋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连同双手一起摇摆。
“哦,那便是三个月罢。”
我不满地嘟起嘴吧,僵硬着脖子点头,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
三个月就三个月,时间不长也不短,我就不信三个月内,我道不清过往那段复杂的恩怨、解不开那错结的误会、唤不回他对我的感qíng!
“啪——”
一声脆响,我忿然将契约书重重拍在桌案上,在上面加上三个月的期限后,再讲手中毫笔递于端木澈。
端木澈眉峰微微蹙起,又快速淡去:“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能完什么花样?既然定下契约,总该签上姓名吧?
我懒懒抬起眼皮,扯着嘴角,指着端木澈,又指了指契约书,做了一个签字的动作。
端木澈见此,冷冷一哼:“朕乃堂堂一国之君,自会一言九鼎,何须做这小儿之事,简直有rǔ身份。”
去,我暗暗抿抿嘴巴。
他端木澈是何人我还不了解?他的生xing脾气我虽说不是了解透彻,但也至少知道个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