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目送紫凝离开,坐了下来,拉起下巴看着天空发呆。
我来着皇宫已有一些日子了,紫凝常在午后的固定时间来找我,又会在差不多时辰离开。
而我与端木澈的关系也毫无进展。
端木澈从不曾按契约所述每日前来陪我,却是我每每在骊罗宫等他到亥时便等不下去,径直跑去御书房找他。
或许,契约的第三条该改作:宗政幕颜每日须得陪徳昭帝一个时辰。
这些日子以来,凡事总是诸多不顺。
起先去御书房找端木澈那会,似乎是因为最初那晚的不开心,他总是对我不理不睬,埋首自顾着批阅折子。我好意上去为他磨砚,他便几句讥讽,言外之意就是我意图不轨,yù要伺机窥视折子里的机密国qíng。从此,我远离折子三尺之外以示清白。
些许时日后,我不忍自己如此被动,任他当作空气般无视,便想尽办法引起他的注意,比如,吃糕点的时候故意吃得“巴兹巴兹”响,喝水的时候用力发出“哔哔”响声,无聊的时候在大殿的中间来回地绕圈子……我总是会暗暗窥视端木澈,而他则是一脸面无表qíng,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定力,但,当我每每瞧见他执着黑玉笔杆的手因为忍着怒意而不住上下颤抖时,我就会笑得格外的开心。但一个时辰后,端木澈便不再忍耐,开口下逐客令,我若赖着不走,他便喊来侍卫将我“请”回骊罗宫。
渐渐地我发现,似乎不管我做什么事,都无法讨得端木澈的欢心。
一日,我见他昼夜勤政国务、几多辛劳,稍作歇息时总是不时捶打椎颈,便上前为他按摩。他嗤笑我不会拿捏力道,三两下之后便挥退了我,当下喊来李元谦为他推拿,将我冷冰冰地撇在一旁。
又一日,我怕他积劳成疾,便从骊罗宫抱来古琴想要给他弹曲子清神,他却冷着脸说不喜欢弹出来的曲子,只喜欢唱出来的。我张了张嘴,被他无视地晾在大殿。
类似之事频频有之,但我都能忍受,真正伤了我的心的,是不日前发生的那一场混乱之事。
那日,本是晴朗清慡之日。
端木澈摆驾要去城郊皇家园林狩猎,应了契约的要求便携我一同前去。
待我们到了园林,端木澈尚未开始狩猎,便有数十个黑衣刺客横空出现,各个面罩黑布,手执钢刀,长刀霍霍指向端木澈,口中直呼:
“狗皇帝,拿命来!”
一夕之间,狩猎场乱成一片,御前侍卫快速涌进来,将端木澈与我挡在身后,一gān人当下与刺客缠打在一块,兵刃jiāo接“兵兵乓乓”直响。
刺客仅数十人,却各个武艺高qiáng,在数百侍卫的包剿下突围出来,一个个挥着钢刀从四面八方向端木澈砍去。
我站在一侧,揪着胸口衣襟吓得神色大变,心中颤颤,唯恐端木澈有什么不测。
但见刺客的攻击虽然猛烈致命,端木澈似乎并不慌张,俊朗的脸依旧透着懒散,一脸闲淡侧身,轻松惬意地躲开接二连三的攻击。
刺客纷纷恼怒,左右查看,见我一身妃嫔宫袍站在大叔背后,眼睛眯了眯,闪过狠厉红光,便“咿呀”大喊一声,举刀朝我砍来,厉厉刀风将空气划得“哗啦”直响。
我刷白着脸连连后退,脚步一个空挡,踉跄跌倒在地,抬眼看去,刀锋已然bī至眼前,我瞪大了眼睛重重呼吸,只觉得肝胆剧颤,浑身冒着冷汗。
“小姐——”
一声夹杂着失措惊慌的声音响起。
一道赤色如焰焰之火的身影朝我飞奔而来,是凌月!
凌月奋不顾身地飞至我的身旁,qíng急之下以赤手为我接住了锐利的刀锋,鲜血顿时哗然涌出,大片大片地溅到我的脸上,顿时,湿热腥腻的味道刺激咽鼻。
凌月像是察觉不到疼痛,yīn鸷的双眼冷冷盯着刺客,怒喝一声,身子一个回旋,长腿如厉风般扫向刺客的脑袋,只闻“咯嗒”一声,竟是生生将刺客的颈骨踢断。
刺客当场吐血倒地,死状极为痛苦。
凌月扔掉钢刀,顾不得疼痛欺身上前,极为紧张地将我扶起。
“小姐,伤到哪里了没有?痛不痛?”一边说着,一边拎起袖口不住地擦着我脸上的血,英俊的五官凑到了一块,似乎担心得快要哭出来。
我的眼眶红红。
凌月真是一个笨蛋,那是他的血,痛的应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