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情缘_作者:醉寂寞(479)

  自欺欺人的女人,我心里嗤笑。

  却闻卓郁道:“我爱他!”

  绫罗衣衫,是冬日阳光暖huáng的颜色,皓白的领口绣着同色的jīng致纹饰,却衬得她的那张脸出奇苍白:“我十三岁那年遇见他,你也是十三岁那年遇见他,但我比你足足早了一年,为什么,他看到的只是你!”

  相遇,谁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恰好赶上了遇见的时间。谁早谁晚,又有什么区别?只是,谁能保证,相遇了的两个人,就不会再分开?一些相遇,就如同空中坠下的两滴雨水,在落地的时候溅向彼此的方向而意外jiāo汇,相遇的瞬间迸发出闪耀的莹光,却又在下一秒分开,从此再无jiāo点。

  既然再无jiāo点,为什么要念念不忘?什么叫拿得起,就要放得下?

  “人生的理论全部都是虚的,什么才是实?”

  我道:“抓不到的,才是真的。”

  于卓郁而言,抓不到的凌月的目光;于凌月而言,抓不到的暮颜的爱;与我而言,抓不到的宿命的轨迹、端木澈的心思……但这一切,都是真的……

  闻言,卓郁突然笑了,眼睛湿润,暗藏着千言万语、悲欢离合。

  一句抓不到,就是爱不到,恨不得,忘不了。

  卓郁转身离开,腰板依旧骄傲地挺得笔直。

  我在她身后说道:“可以问你一些事么?”

  背影停下来,没再走,也没转过身。

  “你能告诉我,凌月和赵惜梦是什么关系?”

  许久安静,正当我以为卓郁不会与我说什么的时候,听得:“赵惜梦与凌月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赵惜梦见凌月天生奇才,便将毕生武功传授给凌月,唯一的条件便是,凌月要为她杀尽天池山无为门人,却不能跟任何人提及他的武功师出何人。”

  “为什么要提这么奇怪的要求。”

  卓郁轻笑,笑声带着几许嘲讽:“赵惜梦创立了万象宗,本意是为让李源清一无所有,做不成天上之人。为了这个,她却白白làng费了万象宗这般物宝天华、逐鹿天下之势,到最后还是不忍心伤害李源清。她自己做不到,恨意无处发泄,又不忍自己的儿子背上不孝之名,就培养一个能供她驱策之人,于是万象宗便有了一个月君。可笑的是,她要李源清失去所有,却又害怕李源清恨她,故而不收凌月为徒,也不许凌月说出与她的关系,你说她是不是矛盾得实在好笑?”

  天地万物,化为yīn阳,人存在的本身,便是矛盾,何至于爱qíng?

  我问道:“那她现在人呢?”

  “死了。”

  “死了?”诧异瞪大了双眼,“怎么死的?”

  “被人杀死。”

  “谁?”

  “凌月。”

  “嗤——”我倒抽冷气,心头泠然一跳,张了张嘴,觉得双嘴gān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卓郁挥袖转身,嘴角勾着笑,嘲讽越盛:“他不是疼爱你得紧么,你怎么不亲自问他?”

  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六年前,他以整个万象宗为聘礼赠予我,让我为你们订下婚约。”

  有一道声音响起:“我也有一直想要保护的,不想失去的。”

  你想保护的是什么?不想失去的又是什么?

  有一些话,似是誓言,又像是诅咒。

  女人的声音冷冷响起:“你早就该死了,你怎么还不死?”

  抬头望去,门口空空无人,满屋子只有跪了一地的婢奴,还有风和水jiāo替不息的凛冽声。

  白驹过隙,时间流水而逝,转眼便过三日。

  我站在窗架旁,度过三个轮回,再看一次落日,像是看人生最后一场风景。

  屋外,有人说:“最后一天了,端木澈没来,果然是当皇帝的料,够绝qíng。”

  还有的人道:“一个女人怎么比得起万世基业?要是我,我也不来。”

  又有的人道:“那女人也是好命,都成破烂的鞋子,我们月君这样风华的人物还愿意接手,真不知道几世修的福气。”

  后来,那几个人再也无法说话,从此在这个世界消失。

  有人从背后抱住我,像是要将所有我的一切一并拥起,下巴搁着我的肩,两手环腰,让我挣脱不得,只能整个贴在他怀里,而他一幅惬意而悠然的姿态,与我一同望着落日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