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这个对手的雷霆手段和冷血无qíng,知道了……害怕的滋味……
淮王的命,是以他背后的几个大家族上万口人换来的!
要瓦解淮王的势力,要么擒贼先擒王,要么让他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罗耀阳当然会中意第一种相对容易的选择——先死咬住淮王罪名不放,然后慢慢清查其党羽,再接收对方的势力,取而代之。这样循序渐进,有条不紊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只是后来……周奕不禁打个冷颤,不敢再往深想其中缘由。
罗耀阳突然变更计划,重新布置,暗地做手脚销毁罪证,嫁祸安排,着实cao劳一段时日,最后……依然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甚至更妙,起码他不仅身分上名正言顺,连声望都是如日中天。
因为无论在什么qíng况下,弑兄——永远都是污点,永远都是骂名,永远都是背上扔不掉的十字架——一如隋炀帝杨广;即便他能力卓越,即便他名垂千古,即便他作尽千万好事——又如唐太宗李世民。
当前罗耀阳赢得这样的声誉,位居这样稳固的位置,已经断绝日后被夺权的可能。
应变如此迅速,计划如此周密,手段如此狠决。
他的决定,牵扯到几万口人的xing命……不见犹豫。
罗耀阳这个人……
周奕知道这次他踢到块铁板。
……
刘太医的妙手回chūn真不是一般盖的,在他亲自调理下,周奕终算没什么大碍了。
这里说得没有大碍是指xing命没问题,但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要说他本来糟糠一样的身体恢复到健健康康好人一个不留下后遗症也是不可能的。
“公子的腿……寒气入侵,血脉不通,恐怕……不良行走。”
周奕坐在chuáng上,伸手捂着膝盖,低着头,额前的一绺刘海挡住自己大半视线,他没有看刘太医,低声轻问,“是……是……好不了了吗?”
“也……不尽然,可以施针看看……”老太医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神经脉络的话。
周奕没有注意听,他自己久病成医,算是个有点头绪的半吊子医生,加上老太医的语气,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谢谢,刘太医,我有点累了。”周奕委婉的谢客。
待人都被他支走以后,周奕抱着膝,蜷在chuáng榻的一角,头埋得深深的,就这样一动不动,不吃不喝,整整坐了一天。
当刘太医尽职地对罗耀阳报告完周奕当前的qíng况,屋子里静得死寂一样。
过了好半晌,殷乾有些试探地问,“爷,那小…呃…周公子目前这个样子,还派人继续监视么。”
罗耀阳把视线从嫩枝吐绿chūn意盎然的窗外转回来,低沉中夹着一丝不明的艰涩,缓慢开口。“撤吧。”
按刘太医的意思,周奕的腿恐怕……往后不用监视,无论他想去哪儿都有心无力。
至于危险xing……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来历已经无关紧要。
“让广福多加派些人手照顾他。”
……
“清清,我想见见殿下,帮我问问好吗?”早上,周奕无意的一句话,让东厢的气氛变得有点儿诡异……
然后他被折腾了一上午,然后……
晌午时分,周奕带着沐浴后的清香,一身富贵锦衣,金冠玉簪,攒花麂靴,被送到罗耀阳怀里。
四目相对,罗耀阳略微抬眉,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欣赏和惊异,早知他长相不俗,却没想到一旦经过拾掇整齐会有这幅惊人的效果。
没有随意的穿着,没有松垮的发髻,玫红色的短衫分布错落有致的金色绣工,不艳不俗衬得白里透红的脸蛋竟现出几分媚色。
连圣人都会心动。
只是……这又是唱的那一出?
周奕止不住地在心里翻白眼,就知道!
这些天服侍他的人忽然多起来,和声细语无微不至,并且总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议论窃笑。
一箱一箱的绫罗绸缎珠宝赏玩流水一样送过来。一天被bī着换几套衣服,梳几次头,形象完美到可以随时出入国宴。
而今天,他只不过找人到书房说找殿下有事,就被拎起来好一顿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