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接触了吧。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qíng。当时他还正在师傅的手下学艺,有一次的演练就是割断一条小狗的双腿而又保证不让它流血身亡。他成功地完成了jiāo代。但是没有了腿的狗,最后的下场也应该会饿死吧,不过这并不是他应当关心的内容。他师傅的口头禅就是:“哪个刽子手会去关心刀下鬼的人生呢?”这也成了他人生的信条。
半年后,他在市镇上却又见了那条狗。仅仅靠着两条前肢,它仍然拼命努力地寻找食物,拼命努力地存活着。
那一刻,他心中泛起了丁点的涟漪。他后来也并没有关心那条狗的下场。
程平站在走廊上,看一名守卫将huáng翎羽拖了出来。
这个人的眼神,原本是毫不在意,讥讽嗤笑,现在却变得迷茫昏沉,悲惨混乱。原来再怎么坚qiáng的人,也不如一条狗,竟不能正视自己的残缺,不能永远抱持着生存的希望。
人啊,在他的刑刀下是多么软弱和懦弱的存在。
第73章 错跟千人
四更鼓过时,洛平京城还是静悄悄的。
就在广安门西的一座独栋民居里,一张青木案上摆放着厚厚的文书宗卷,但都已经整理完毕。一个青衫黑带的年轻人倚窗而坐,一条修长的腿跨在窗栏上,垂下的手里还握着一个书卷。只是他并没有看书的心qíng,只是凝视着愈趋西落的弦月。如果细看,眉宇中还带着浓浓的疲惫。
慕容泊涯就这么久久地坐着,因为实在没有事做,也因为现在的他除了等待也没什么好做的。要怪,或许就应该怪他做事太快了。或许还要放慢一些速度?
院子后忽然传来破风声,再过顷刻,一名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衣人翻过屋顶,落在慕容泊涯跨坐着的窗下。那人躬身问了个安,抬头时,慕容泊涯已经敛去了倦容。
那是鲲组随他出来的手下,每日要负责报备一些事qíng。慕容泊涯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却仍然把每件事qíng详详细细地安排了下去。手下见所有事qíng都已经报完,才想起尚有一件遗漏的,虽然自己并不觉得重要,但毕竟也是慕容泊涯特地jiāo待要每天注意的,于是又说道:“三更鼓时,大皇子府后门有人出入。”
慕容泊涯心头一震,抬眼看了过去。这两个月来,大皇子府后门出入的人不少,但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被扛着的一人形貌与huáng翎羽差距很大,我们并无追踪。”
“你们可看清楚了?”
“是,那人虽然面貌被遮,但看样子头发花白,已经年过半百,身形也瘦小许多。”
慕容泊涯心中一阵失望,这两月来,被放出大皇子府的人不少,但每次的结果也都是失望。他挥手让那人退下,自窗栏上站了起来。
窗外弦月隐晦昏暗,他的心境也一如这漆黑的月夜,虽然苦苦抱持着希望,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见光明。
huáng翎羽像麻布袋一样被挂在那名守卫的肩上。不论是手还是脚,都软绵绵地随着他的步伐一路晃dàng。刚才出来时,守卫为防他乱动,特地点了他数处xué道。那守卫手劲奇大,每一下下去都让他浑如重锤敲击,几乎好一阵没能透得出气来。然而那阵痛劲过去之后,却又无碍行动。
——刚刚的,的确是传说中的点xué?
huáng翎羽有些神思不属地想。
这问题不是第一次困扰他了,记得曾经也被人点过xué位,那是还在怀戈城的时候。当时是一个酒鬼,把他敲昏了,要给慕容泊涯输血。但是他也很快就醒了回来。
传说中的点xué,真的中看不中用。
这一路上来,huáng翎羽眼前只有快速移动的地面,刚开始是火把光照耀下的青石地砖。而后往上走,背景陡然暗了许多,黯淡月色下可见是小碎圆石的花园小径,通过几道高坎阶梯,过了粗石板铺就的巷道和城门,就变成了荒郊野地。这时候天色渐渐亮了,而这守卫跟着程平一路不停,也不知道要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
huáng翎羽并不挣扎,虽然脑子被dàng得晕眩,却仍在思考着该如何脱身。程平果然十分有经验,虽然在牢中是给他许多方便,还为他准备石块大开方便之门,但出来时却让守卫给他仔细搜了身。正所谓“进去容易出来难”,要把鸽子蛋大小的石块藏得不让人发现,的确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也难怪当时他叫嚷着要石头,慕容锐钺也答应得那么慡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