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你找个机会许配给梁思,她照看梁思三日,梁思已经对她动了心。”
“好。”
两人在月下对话,本来是一派祥和,晏青衫一路说了十数个好字,到最后一个脱口而出时笔尖却突然轻颤,在纸间污了小小一块墨渍。
“这一切和她无关。”他拿手支住额头:“我早说过,这一切和她无关。”
“你保不得她一生一世。”来人俯首,与他四目相对:“我也疼爱她,可是有些责任,她早晚要担当。”
晏青衫缓缓起身,肩比肩并不矮对方半分。
“不,这一切和她无关。”他重复,肩头单削却从容无惧:“记住我这并不是在求你。”
来人有些错愕,为了晏青衫平生第一次对他说的这个‘不’字。
“好。”最终他挑眉笑了,将笔拾起搁在晏青衫掌心:“你说不便不,我差点忘了,现下是我在求你,晏大公子。”
言语间满含讥诮,晏青衫握住了笔,却如何也落不下去,只觉通体冰凉,连信仰坚持也都在和身体一起颤抖。
“对不起。”他低了头伏在案角,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对方跟前让步。
容让,不管胜负对错,退后一步的总归是他。
这点来人也记起了,也有些神伤,所以两人都不曾留意有条人影推开门扉,静悄悄站在了他们身后。
来的是锦瑟,入夜后她做了个恶梦,所以悄悄来看晏青衫是否安好。
她是那种根本不知道冷静两字咋写的人,见到晏青衫身后立着条人影,第一个反应便是拔高嗓子尖叫。
“你是谁?要gān什么!来人呀!”
这一通尖叫顿时将整个院落的灯都唤亮了,门外脚步纷呈,侍卫们蜂拥而至。
“你再怎么bī问我也没用,我断不会告诉你圣上住处!”
案前晏青衫起身,朗朗朝窗外发话,单手一拂,将那羊皮卷扫至来人手边。
来人会意将卷纳了入袖,腰间长剑出鞘,雪亮的一枚寒刃,斜斜搁在晏青衫颈项。
“退后。”他厉声发话,起步朝门外迈去。
侍卫们投鼠忌器,谁也不敢拦阻他,只得依言步步后退。
快到门口时萧骋现了身,衣带散乱双目赤红,手中并无兵刃。
“你不过是要杀我。”他步步走近前来:“那么你这枚剑该对准的是我,而不是他。”
“是吗?”
来人冷笑,改左手持剑对准萧骋,右手则作勾仍是捏住了晏青衫颈项。
剑去势甚缓,他右手则是越捏越紧,似在试探萧骋心意。
剑尖离胸膛一寸时,萧骋还不曾移动分毫,月下长刃森寒,剑气甚至已隔空拂动了他衣衫。
那一刻晏青衫抬头,如被鬼魅催引般将手握上了剑刃,掌紧紧收拢,感觉利刃一分分划过血ròu,渐渐止住了去势。
血顺着剑上血槽滑落,一朵朵蔓延在三人脚边。只要握剑的人再使半分力,他这只唯一的左手便也要废了。
“我突然改了主义。”来人眯眼冷笑:“既然圣上对此人如此qíng重,咱们就做个jiāo易。我带他离开,你若能放我条生路,我也保证不害他xing命。”
言毕就捏住晏青衫颈项出门,拐进院落后衣襟生风,施展轻功带晏青衫一起越过了院墙。
“谁也不许追!”身后遥遥传来萧骋声响,所有追逐的脚步顿止。
耳后夜风急掠,晏青衫想起了掌间的伤口,于是将手紧紧按在了怀里,防止血迹败露了来人行踪。
——
在急风里穿行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晏青衫最终发现他们不过是在兜圈子,天初初亮起时那人拍开了家客栈的大门,客栈金字招牌高挂,离萧骋住处不过就是半条街的距离。
房间开好后那人扯了布条,将晏青衫掌间伤口细细包扎妥当。
“为什么要救他?”他侧头,望进晏青衫眼底深处去。
“他不能死。”晏青衫冷冷回应:“他死了,即位的就是豫亲王,这人狠辣深沉,即位后对你很是不利。”
“是。”那人点头:“所以你也知道我根本不会杀他,那么你那一握,到底是为了什么?”
晏青衫一凛,许久后才发声回答。
“做戏而已。”他捉住个理由:“既然是唱了开场,那就gān脆演的bī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