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了我泄愤吗?”晏青衫仰脸冷笑:“那么多谢了。”
素心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晏青衫倒头又睡,梦里依稀回想起了当日qíng形。
他知道哪里画错了,清楚知道,错的是最后那几笔,也是最紧要的几笔。
握住láng毫的手鲜血淋漓,可身后之人却迫不及待要刺穿他。
那一刻他的心颤抖的偏移了方向,脑间一片空白,于是便信笔糙糙画完收场。
是心随了笔吗?
不,梦里他也清楚的很,说到底,还是笔随了心。
第8章 青衫冷
固邺城,攻城之战打了七七四十九天,城内粮糙不济,城外人马皆疲,谁也没曾讨到好去。
萧骋在城内,正是午饭时间,侍从端上托盘来,里面东西很是简单,不过是一碗白饭两样小菜。
他举起碗,觉得食难下咽,于是信步来到城墙脚下。
今日敌军不曾来犯,士兵们却也不敢松懈,列队轮番下来吃饭。
大锅里煮着稀粥,清汤能照见人影,士兵们个个脸有菜色。
“把我午饭端来。”萧骋回身吩咐:“我今日和大家一起用饭。”
饭菜很快端来,萧骋扬手,将那碗珍珠米倒入了大锅,拿长勺搅拌后又亲自盛了碗稀粥,就着小菜几口喝了个gān净。
他起身,看了眼鸦雀无声的众人,突然将碗高执,道:“从今往后我和大家同锅吃饭。现在这汤水虽然寡淡,但是大家记住,我赤国有良田万顷,只要赢得此仗,有的是衣食无忧,阖家欢快的日子!”
城下众人起先沉默,再然后都埋头喝起稀粥来,声音齐整,内里的决心比一万句口号都铿锵有力。
守城之战,池深不如人和,绝定胜负的往往是守军的意志。
执政之后萧骋声名不再,众将士都以为他已变成个专爱男宠的昏君,是以人心涣散一路溃败。
可来固邺之后,他对阵时果敢决断,下得城墙来又体恤军心,一月战甲不落人消瘦,硬是将失却的人心生生挽了回来。
如今城内民心安定,将士军心似铁,赤国已洗脱败相,开始了一场和外敌真正的对峙。
而此刻城墙之外众兵云集,一辆巢车正高高升起,望楼上站着人,银甲反照烈阳,闪着夺目华光。
很快有人前来奏禀萧骋,说是敌军又有异动,有人正在巢车上远望,观察城内布防。
萧骋一言不发了上了城楼,长风chuī的他战袍猎猎招展,但他立的笔直,右手张弓,箭尖隔空对准了望楼上那片银光。
箭去如风,嘶声穿越漠漠huáng沙,最终钉上了目标胸膛。
望楼上银光坠落,敌军殒了一员副将,城内将士们三呼震天,军心大受激励。
“遮箭布起,弩阵预备!”城头有人拔剑高喊。
敌军此刻也踏沙而来,很快云梯架上城墙,又一轮攻城战开始了。
“放!”萧骋高喊,手指扣上悬刀,亲手放出了第一簇火弩流星箭。
弩箭上包裹棉纱沾以灯油,点着后便成了火弩流星箭,这也是萧骋的主意。
他发出的第一簇箭she上了云梯,梯上领头之人衣衫着火,一路下坠时火星四散,连云梯也被殃及,渐渐冒出青烟来。
“放!”他又高喊一声。
顿时漫天火光飞舞,云梯上附着的士兵便如蝼蚁,一拨拨中箭坠地,接着又一拨拨喊杀上来。
“放!”
“投石!”
“举剑!”
……
城墙上萧骋语声果断明亮,从始至终不曾有半点慌乱。
夜月升了上来,最后一架云梯轰然倒地,在城下燃为一堆焦土。
月氏国收兵后退,此战守方告捷。
而此刻月下萧骋静默,侧影坚毅如山,在饥寒jiāo迫的守将们看来,就如同尊擎天不倒的神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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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靖宫,四下无声,素心立在门前,引颈盼晏青衫归来。
这是第三次了,他清早时分出宫,只带一个赶车的小太监,据说是去西雀楼买醉。
一去便是一天,从清早到夜落。
回来时他身上飘着酒气,可神态却是清明的,冷冷看着素心,带三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