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是在怀疑我天靖的诚意?”雷海城笑里隐藏锋芒,看诸人惊惶失色才正色道:“除此之外,凡我天靖属国人尽可来参加一月后的才选,我皇唯才任用,不问出身。”
这时代各国间戒心极重,莫说肯用他国人为官,便是各国间通婚也遭朝廷明文禁止。一是各国人都看重本国血统,不屑与外族联姻,二来也是怕混入他国jian细。像御焰燎那等心胸宽广的君主可说是凤毛麟角。雷海城如此一说,众使臣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
一人清了清喉咙,向雷海城拱手道:“小臣墨无非有几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他坐在属国大赵的席上,年约三十来岁,文质彬彬的儒生,双眼狭长有神,透着jīng明gān练。
雷海城一看,就知道这大赵使臣是个口才伶俐的人,微笑道:“墨先生请说。”
冷寿坐席便在雷海城身边,这时低声道:“此人是大赵国主的长婿。大赵国主无子,听说百年后有意传位给这长女婿。”
那墨无非又朝少年皇帝告了个罪才道:“陛下和定国王体恤我等小国,减贡削赋是小国之幸。只是墨某听两位方才所言,敢问陛下所说的属国与天靖疆土如一体,可是想将我等小国都收入天靖囊中?”
其余几个使臣听了明周和雷海城的话后,其实早在心里嘀咕,却没人敢像墨无非这般将话挑明。
明周一时也有些失措:“这,天靖并无此意……”
“墨先生误会了。”雷海城及时替明周解了围,淡然道:“若有心并吞属国,天靖今日就不会容诸位还安然坐在这里。灭尽属国王族、斩尽不服我天靖统治之人,烧尽属国土地上每一样活物,这才真正是将属国收入我天靖囊中。墨先生,你可听明白了?”
他每说一句,殿上就静一分。等最后一字消音,金殿陷入骇人死寂。
墨无非的面色跟其他属国使臣一样苍白,却仍鼓足勇气道:“定国王是在威胁小臣?”
这人胆子倒不小。雷海城微笑:“天下分久必合,此为顺应天道。诸位若与我天靖成一体,有天靖荫护,诸国臣民可保安居乐业,岂非胜过亡国万倍?”
“亡国”两字重重吐出,无形杀气如乌云,笼罩诸使臣心头。
见识过登基大典的排场,又见天靖与西岐订下兄弟之盟,属国使臣无人怀疑雷海城寥寥数言背后的分量。
墨无非收了声。公子悠目光一直在雷海城和公子雪身上来回转悠,见墨无非也怯下场来,他清咳一声,道:“定国王说得有道理,我等小国能与天靖共休戚,得天靖西岐两国庇护,也是好事一桩。小臣只想知道,若我等小国尽臣服天靖,天靖将如何处置各国王族?”
他问的正是各属国使臣最关心的问题,众人都拿眼睛盯牢了雷海城。
“既归我天靖,属国国主也就是我天靖皇帝认可册封的郡王。世代传袭,与我天靖皇室共享天下。”
看到使臣们紧张的表qíng不约而同松懈下来,雷海城嘴角微露讥讽。什么国家大义,说到底,这些王族最终舍不下的,仍是自己和后世子孙的身家xing命荣华富贵。
也只有那个人,才将江山社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一瞬间,竟有些恍惚。忽然见公子雪抬头,望了他一眼。冷冷的,光华如剑,他登时清醒。
下面那几个属国使臣彼此低声商议着。雷海城命侍人给各席都斟满了酒,与明周一起举杯。
“雷某言尽于此。请诸位归国后,务必将我天靖皇帝的心意转告贵国主。一月之后,我皇将在此再设盛宴,款待各位郡王。”
一口饮尽杯中酒,甩手——
杯子落地,四分五裂。
众使臣愕然,惊疑不定。
雷海城环视众人,朗朗一笑:“无妨。雷某已专为一月后的盛宴准备了六盏玉杯,比这jīng美得多。只是雷某不喜多余的东西,只望到时候六盏玉杯都能有主,莫让雷某扫兴毁了空出的玉杯。”
众人均是一凛,知道天靖兼并六属国之心已绝无圜转。
荆夫入席后,就始终被忽略一边,脸色随着殿上风云不住变yīn。眼看天靖结盟西岐在先,胁迫六国在后,她有心破坏,却被雷海城气势震住,不敢轻举妄动。这时,才领悟到临出使前,摄政王符青凤的揶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