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仗了?你不报仇了?你不做官了?你不帮四殿下夺位了?”我很是讶异,可是声音无力,听上去就缺了些波澜。
“不用了!”他用闷闷的声音说道。
当时,他说不用了,我记得当时我们还说了很多的话,他抱着我,慢慢的摇着,慢慢的说着,说的更多的,是以后怎样生活,我想问他为什么不用再打仗,为什么不用再当将军,他总是避而不答,直到我们说累了,我再次睡着了。
自那次清醒后,我总是jīng神萎靡,甚至常常处于似醒非醒的状态,安安十分担心真如老军医所言,我已回天无力,天天守在我chuáng边,以泪洗面,我偶尔醒来,她就急急的到处让人找老军医,或让我喝药,我常常看到的只有安安或英英在我身边,甚少看到鲁巍,仅有一次,我半夜醒来,才发现我睡在鲁巍怀里,他睡得极沉,我不忍叫醒他,便在他怀里醒着听他的呼吸,直到再次沉睡。
老军医说我的病是因为郁怒忧思、劳yù体虚等,致胃热壅盛,肝郁化火,或心脾气虚,血失统御而成,可大可小,多者因调养不适最终无法保命,而调养,也不一定就能让身体再恢复到病前的机能,但凡受过这等病磨的,多数抵抗能力严重下降,十分容易因风寒凉邪,导致再度发病。
另外,我必须在少光降噪的地方,安静休养。
我在清醒时,问安安现在时事如何,而对于整个时事,她所知也并不全面,只说是太子在朝中不得势了,又因为战争导致南平国民不聊生,南平国的国民对于太子执政,怨言颇多。战争基本上处于停峙的状态,南平国只守在凤戈城,不再进攻,荆南国也没有发动保卫反攻战,不管是南平国国内形势,还是两国的战争,都已处胶着状态。
我问她:“潘虹姹呢?”
安安十分八卦的说:“失踪了。”
我在chuáng上足足休养了半年,能下地时,已是秋末了,我住的地方换了好几次,每次他们都在我昏睡中将我搬移,最让我费解的是,鲁巍真如他所言,在荆南国某处,找了一个僻所,我们居住了下来。
不管生活怎样,不管鲁巍会怎样,我最终又活了下来,这对于他,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件觉得很满足的事qíng,虽然过程漫长且难熬,但是,终究是熬了过来。自从我们移居至此,他便完全摆脱了政务军事,成天陪着我,写写字,画些画,他常常会在我jīng神不好时,陪在旁边看上一整天的书,我醒来后,他就陪我说说话。
我看着他画的玉兰,道:“以前我家门口就种了一株玉兰,chūn天开花的时候,开的十分的灿烂,还没长叶子时,就光开了一树的花,花特别大,我最喜欢在树下仰头去看它们,可惜它的花期不长,感觉越是灿烂的生命,越是短暂。”
我说这话时,他在给花蕊上藤huáng,听闻我说完,笔便顿住了,然后将已将画好的画,揉成了一团,扔于地面。
我讶异他的行为,侧头看他,他重新铺好宣纸,重新蘸墨勾线,整张画面全用墨色构成,不加任何其他颜色,他下笔的速度飞快,一气呵成,最后在右侧题字,落款,我凑近去看,他画的是峭壁上的两株虬立的古松,苍劲顽qiáng。
右侧,他龙飞凤舞的题词着:生生相依,岁岁相伴,长荣不枯,不离不弃。
书版手打开始
我突然就生出些悲哀来,我的手指轻轻掠过纸张,一滴眼泪“叭”的就掉落在将gān未gān的墨上,洇出一些墨花来。我抬头看他,他眉头紧锁,似乎知道我在悲哀担心些什么。
“我真舍不得你啊,怎么办呢?”我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那些泪水就落入他肩头的衣裳上,飞快地被吸收。
“不准舍!”他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休养一辈子,这大半年,我们不是挨过来了?”
“我最近经常做梦,梦到我的父母,还梦到我的朋友同事,还梦到……”我顿住。
我常常混沌,不知道那是梦还是预示,只觉得它们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的梦境当中,从原先的琐碎模糊,变得连贯清晰,我隐隐觉得,我可能,得舍下他了。
我不想舍下他,在这里,他始终就是一个人,如果连我也离开了,他便更加孤独了。他母亲过世让他xing格孤僻晦涩,他将自己关在心结里那么多年,直至现在,我也不敢确定他己跳脱了出来,若我也离开,他还能依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