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我,放弃了身份前途,放弃了豪宅美眷,他宁愿跟我隐于这乡野市井,每天碌碌无为,我若离开,他还能有谁?
梦中与他一模一样的容貌的人,我不敢告诉他,我不知道他是谁,为何频频出现在我的梦中,常常,梦中的他侧着身子久久地凝视我,最后带着叹息轻唤一声:殷可!
我就在那一声叹息中,心悸醒来。
那一日,我正在院子里看安安给园子里的青菜捉虫子,她满手的泥土,不小心就擦上了脸,我正要笑话她,就见有两人进了我们的院子。
安安循着我的目光放眼望去,我看到她的身子僵了一僵,某人向她匆匆一瞥,眸光里的意思,也许只有他跟她才能明了。来人行至我的跟前,身一躬向我行抱拳礼,道:“夫人,属下有事禀告将军。”
我己半年没有见他俩,便向他们粲然一笑,我的气力不大,声音较以前低沉许多,虽然仍然爱唠叨,却已经不如以前jīng气十足。但是对于故人,我仍是喜欢多说上两句,于是便道:“许大人,宫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将军此刻在书房,你们办完正事后,望能与故人一叙。”
许由瞧我的目光十分直接,我冲他一笑,他也浅浅一笑。
宫行再次向我抱拳一躬,直起身子时,却侧眼向安安望上一望,之后便匆匆向屋内走去。
安安自他出现,便一直立在田间,呆呆痴望,我心里很是高兴,不管难得一见的宫行这回带来的是喜是悲,但是我总觉得,我若离去,安安这儿我会比较放心。
安安跟英英一直跟随着我,即便现在我们生活清淡,远不如在将军府时,她们也觉得甚是满足。每天种种菜,织织布,张罗一些吃食,替我熬药煲汤,我能拖上这么久,都是她们的心血。
到了日暮时分,他们才从书房出来,安安己备好了一大桌的酒菜候着。我首先注意到的是鲁巍的一脸沉郁,他见我在瞧他,扯出些笑容来,轻松地与我们jiāo谈了几句,我却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来。看向宫行时,虽然他仍是万年不化的冷酷着,我却知道他不喜欢qiáng颜欢笑,是个qíng绪直接表露的真xingqíng人。我己从他眼里,看出他满当当的忧虑。
我们几个人围坐一桌坐下,这似乎是第一次,我们能这样聚在一起吃饭。一张圆桌,大家平起平坐,我觉得这样可真好,就跟老友聚餐一样。
我跟鲁巍说过,我以前就爱跟小姐妹们出去撮饭吃,一边吃一边天南海北地聊。那个时候总觉得吃饭是件特别放松的事qíng,不但味觉上得到了享受,jīng神上也很是愉悦。
只是可惜,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我却被禁口,很多生鲜辛辣的食物都不能吃,安安严格按医嘱给我煮了药膳,吃得我发腻。
我请求鲁巍给我开一次恩,我吃了大半年的药膳,我想也许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如此一央求,就被鲁巍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他自己却举杯,与宫行、许由畅饮着。
席间,安安给宫行夹了好几次的菜。每夹一次,我都偷笑,安安见我笑得次数多了,就嗔怪地瞅我,于是,我也学她,一筷子一筷子地给鲁巍夹,我每夹一次,鲁巍在饮尽杯中酒后,就低头将我夹的都吃光。
“太子斩后,潘家虽然已被抄斩,但是潘传雄及其次女,一直下落不明。他之前党羽众多,此次新帝登基,虽然己削去其大部分党羽力量,但是终究有一些没有足够理由削官的残余力量存在。且不说潘承相的势力能不能动摇帝位,发动造反,
但若是潘家要找将军你寻仇,也是不容小瞧的,若不派人前来保护,恐怕将军这里会十分危险。”
许由说这番话的时候,频频看我,我替鲁巍布菜布得正起劲,听他如此说时,便渐渐收起了玩闹心qíng。这半年来,虽然我们隐居在此,但是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南平国在鲁巍那一役之后,发生了什么。
南平国朝野在那一役之后,就大乱不已,谁也不曾想到,四殿下的惊天大yīn谋,从太子登基前就开始了,可以说,我与鲁巍的相识,便是由那场篡位yīn谋所引起的。
先帝曾拟了一道废太子立新帝的密诏,在我进入杂艺连那段时间,本来是天大的秘密,不知怎的,被太子党知晓了。于是将诏书从收藏密诏的许太尉那偷偷窃去,许太尉为防大祸临头,秘密派鲁巍将诏书夺回。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让我遇见了鲁巍。
太子之所以最后仍然登基做了皇帝,便已经是四殿下的大yīn谋了,因为他想要的,不仅是帝位,还有将反对势力连根拔起一gān二净。在这一着里,鲁巍又成他的一枚重要棋子,顶着各种压力,征战荆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