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上的膏药,按老军医的说法,是可以摘掉了,趁下午我守营的机会,我打了盆水,将面上那丑极的膏药撕掉,清洗一番后,又打了一盆手,对水临照,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原先打着膏药的那一块皮肤,严重脱皮,被水润过后还不怎么看得出,可是一将水渍揩gān,那翻起的白皮,看起来煞是吓人。我搓搓,挺疼,皮肤还没有完全到脱落的时机,将脱未脱的,硬撕的话,又疼极,所以我也不怕怎么样,想想反正现在在扮男人,悦己者又不在身边,这难看点,就难看点吧。大战后,难看的,比我不知多上几何。
“你在gān什么?”这个声音响起时,我的直觉就是手忙脚乱的找我刚刚揭下的膏药,企图再将它帖回去。
“我看看。”
我才找到那片黑乎乎的膏药,他便已近至我身旁,手掰着我的下巴,要瞧个所以然出来。
我看见他俯着头认真瞧我,睫毛半敛,鼻翼亮直,唇微张,刚从战场上下来,面上有些微焦尘,铠甲已卸去,着紫色先锋营军服,收袖收腿的劲装,衬得他身材伟岸,显得,没那么的小白脸了。
我想起了那日,他与突厥大战一个月后,满脸须髯的模样,又脏又臭,完全不似他以往总是gān净俊逸,今天这是开战的第一日,他已有烟尘蒙面,如坚持月余,他定又会变成那样吧。
所以,他是一个知轻知重的人,可以为了大事,忽略掉他一直都很坚持的小细节,是一个认真执着的男人。
“怎么脱皮成这样?”我看他的眉头推叠,赶紧笑笑道:“应该就是这样的,老军医说脱了就好了。你一大领导的,事都忙不过来,跑我这里来gān啥呢,赶紧去做你的事去。”
“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好好的。”他仍在看我的左颊,眼里已有浓浓的怜惜,他的指尖轻触我那些翻卷着的皮屑,忽然一个轻扯,我无预警的疼痛了一下,及时隐去吸气声,但瞪大的双眼,应该泄露了我的疼感,他眉间摺皱更密,道:“这样的疼?”
“当然有点疼啊,我的皮ròu呢,不过过两天就能好,你看我那刺青是不是淡了些?”我叉开话题。
外面有人影晃过,他的心神便不再纠结于我的脸上,握着我的肩,认真的说:
“我得走了,你要一直好好的。让我安心!”
我点头,他放开我,便朝营房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我想起一个问题,急急道:“进城时,城门有内闸,船舶如何攻破城门呢?”
我是真的好奇啊。
他顿住脚步,回头道:“你不知道,荆南国是城外作战的吗?他们倾尽水师兵力,统统集结于城门外的江面上,内闸自然是早已收起。”
“我明明看到我们的船被烧了,为什么会那么快的破城?”
“你戏文里写的啊?借东风,烧赤壁,火是我自己放的,可是烧的就不仅是自己的船。”他冲我狡诈一笑,他每每如此笑时,我就总感觉像是初初在将军府中见到他时的模样,眼中满是算计,腹中尽是伎俩。
他不再停留的出了去,我看着他迈出门口,一个折转,消失在我的视线内,气恼不已。他每次都说替我将我所写的戏文转jiāo给赵班头,没想到,他竟自己偷阅,当所有的人都对他的军事才能大为称道感叹时,却没想到,仅仅是因为他偷看了我的戏文,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初我无事时写的那些三国戏文,竟被他学了去。
而这一天,我第一次见到潘虹奼,当晚,于宾他们疲惫不堪的回到了营里,我闻着他们身上那扑鼻的血腥味与死尸味,胃里翻江倒海的,有传令官在门口高声叫喊着我的名字,整个营房的人突然都停止了动作,统统盯着我看,我向门外看去,从官服来看,那传令官是有别于一般传令官级别的,所以,其他的人才会全部以怪异的眼光来看我,我匆匆将手中的物付放下,擦擦双手,好奇着传令官会指名道姓的要找我。
“大人,找小人有何贵gān?”我谦卑着。
“跟我走吧。”传令官上上下下打量过我后,带着些鄙夷的神qíng,特别是在瞅到我那惨不忍睹的侧脸,更是翻了个白眼。
我以为是鲁巍传我,以我的认知,整个军营里,能动用到这么高级的传令官来传我的,应该只有他。可是现下看这传令官的眼神,又觉着不大对劲,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如果鲁巍要传我的话,很有可能去找宫行来传我,更不会这么公然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