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衣、灰裤子,车间厂花都爱瞅他的那一身衣裳,也早已经皱巴巴的不像样。
他仰着头,自言自语道:“真挺累。”
平光镜倒立着,摆在炕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呼噜声响起。
……
饭菜出了锅,毕月先是偷摸尝了几口。尝完对自己竖了竖大拇指,自言自语道:“真赞!”
用新出锅的各种烀菜,拌上大酱、葱花、huáng瓜丝,拿个小盆,用早上剩下的大米饭一拌,端着小盆进了屋。
“爷爷,我喂您。”一勺子连饭带菜递了过去。
毕月还细心的不忘把茶缸子摆在炕沿边儿,在她看来,吃这种饭菜,那很容易噎着,她刚才就……呃。
毕富睁开眼睛,那双浑浊没啥jīng神头的双眸侧过头看向大孙女,张开嘴嚼了嚼,还没等咽下就含糊的说了句:
“爷不爱吃大米饭,吃菜就成。”
“爷,再剩一顿儿,这天儿那么热,该馊啦!”
胡说八道,毕家,目前还没扔过馊了的饭菜。
……
毕月打好水,毕成负责给老爷子剪手指盖儿、脚趾盖儿,而她自己又钻回外屋地,当起了烧火丫头。
gān着活,还不忘嘱咐毕成:“给爷擦洗完,再给揉揉后背和腿,他老那么躺着不得劲儿!”
……
毕家东院儿邻居胖嫂家,刘雅芳抬起胳膊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子。
她在帮胖嫂把晒gān的芹菜,三根、四根的合在一起编上辫儿,这样编好后挂在房头晒gān了就能搁的时间长点儿,想吃的时候泡一截,包饺子借点儿味儿。
这是一项繁琐的家务活,她以为上午就能gān完,晌午就能回家,谁知道到了胖嫂家,进屋第一样活居然是先帮胖嫂洗酱缸,洗完这样、洗那样。
后来更让她无奈的是,自个儿家的倭瓜土豆让大闺女烀着,她来给胖嫂家当上了佣人,不光是得帮忙烀,还得烀熟了、晾凉了,放在酱缸里。
胖嫂美其名曰,刘雅芳把吃食放酱缸里捅咕,没有臭脚丫子味儿。
一折腾就是小半天儿。
可刘雅芳认,认这份说不出的委屈,也认了胖嫂经常欺负她。
只因为,当年管胖嫂借钱,是因为她自个儿孩子,这qíng、她领!
……
毕铁刚蹲在田间地头,抽着旱烟。
他寻思着,那老些钱,看病也用不了,到时候都给大妮她们带回京都,搁家里炕柜里放着,不是那么回事儿,不放心。
除了留点儿家里的过河钱,一分不留。
等赶明儿都让他们带回去,搁啥地儿存上,一时手头紧了,想买个啥、吃点儿啥甜甜嘴儿,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妮儿那孩子,女娃娃家家的,得记着点儿,回去嘱咐孩儿她娘给扯几块布。
如果有那种可能,毕铁刚这个当父亲的,是最希望女儿穿的漂漂亮亮的。
……
半山腰上,只听一个高音女声大嗓门惊讶道:
“你说啥?狗蛋子,你要敢跟姑扯犊子瞎白话,看我不削你地!”
真烦人!这就是毕晟的心里话。
“姑,我考试回回考第一名,要是爱扒瞎,能考第一?真地!我爹早上起来就出去还饥荒,我大姐和我哥挣的家教费,俺们家再也不欠别人钱了!”
说到最后一句,毕晟也大嗓门了,他倒要看看,这回他再去后水泡狗刨时,谁特么还敢骂他!
毕金枝站住脚,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上挂的大太阳,有点儿懵,怀疑自己晒迷糊了。
她哥家啥条件,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唉!她也就只比哥哥家qiáng那么点儿,不欠饥荒而已。
难道大侄女和大侄子真有出息了?当家教?就gān那么两天,挣那老些?还要领他们爷爷看病去?
依稀还记得两年前,她抱着不想活的大侄女痛哭,俩孩子走出大山,一路上坐火车,身上都没带多少gān粮。
毕金枝qíng不自禁的对着老天说:“供大学生、供出头了,有出息了……”
心里的感受,有一部分是说不出的激动,剩下的,还有七上八下的不确定。
就怕毕晟岁数小,学话有茬头。
如果是真的……毕金枝扯着毕晟,呵斥他扶着她点儿,姑侄俩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