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没有失望,“无妨。能知道我爹姓甚名谁已是最大的收获。夫人容我多问一句,您对我处处照顾,却是因为与我爹的缘分么?”自己可不会对见过两次面的人的孩子诸多宽待,定然还有隐qíng。
那句你是我女儿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紫鹛沉吟之后道是。接着。无言为采蘩各处上了药。
紫鹛不说话,采蘩也不说话。虽然对这位夫人有很多好奇,好比天衣教主和她的关系,好比她和飞雪楼的关系,好比独孤棠师父和她的关系,但这里不是说这些事的地方。
紫鹛给采蘩换好药。走到牢门前又站住,回头对她说,“童姑娘。你爹可曾跟你说起过你娘?”
采蘩jīng神好一点,知道了爹的事更让她心qíng颇佳,微笑答道,“不曾,但我不觉得遗憾。我爹是世上最好的爹。即便我娘还活着,也未必能做到像他那样。”
紫鹛回过身去。背影有些僵直,声音渀佛带着一丝惆怅,“那可真好。”
采蘩难得不敏感,亦有心酸,“是真好,但我不是个好女儿,直到爹死了,才发现他一生的心血都放在我身上,才让我能一切从头开始,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紫鹛更心酸。如果她没有将采蘩jiāo给孟津,而是自己带,这孩子不会受到陷害屈rǔ,一路艰辛,当作身份卑贱的人。她本可以给这孩子最好,却如今已不被这孩子需要。而且,她根本没想到孟津如此爱这个孩子,为采蘩付出了所有。
“夫人?”采蘩见紫鹛一动不动,有点奇怪。
紫鹛一震,脚步匆匆走了出去,坐上马车就奔公主府。
长公主见紫鹛脸色苍白,担心地问,“姐姐怎么了?面色这么差?难道又是那边府里惹你不高兴?”
“那边怎么折腾我也不管了。半辈子和她争一个男人,结果输得其实是我。”紫鹛双手冰凉,抱热茶杯也不觉得烫手。
长公主与紫鹛姐妹qíng深多年,一向偏袒她,连忙劝,“堂兄对姐姐之心从未变过,姐姐何出此言?”
“她有儿子孝顺听话,有公婆疼她爱她,即便是你堂兄,对她无心,却仍有愧疚。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处于这样的境地还有什么不满足?但看我,为他费了那么多年的心思,今日仍孑然一身,连站在亲生骨ròu的面前都不敢喊一声女儿。”爱qíng可贵,亲qíng也同样应该珍惜。从前的自己太在乎爱qíng了,为了它奋不顾身,到头来失去了亲qíng才悔不当初。
“姐姐去看过那孩子了?”长公主拉紫鹛坐下,“你别心急,慢慢来。”
“如妹妹所说,现在认恐怕都难以让那孩子接受我。慢慢来,却要等到何时?我以为我能等,看到她在牢里伤痕累累的模样,但恨不得直接带她走。我这一生好qiáng,既知那孩子的处境,怎能让她再受委屈?”紫鹛目光敛紧,“妹妹,你是我唯一知心好友,故而来跟你说,我打算救那孩子,最迟明晚。救出她之后,当然长安也留不得了,我会带着她远走高飞,今后很难与你通信,你爀念就是。”
长公主大吃一惊,“姐姐莫冲动,事qíng还没糟到那种地步,让我探探堂兄口风再说。更何况,采蘩已嫁了人。听说这对小夫妻的qíng路也是波折,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你带她走,她夫君不急得跟你拼命。采蘩也未必愿意走。”这是被激发出母xing的紫鹛么?气魄如此qiáng大!
“我看她夫君没多大本事,她被抓了这些日子,他也就是gān看着。这个女婿我不承认。”尤其独孤棠还是他的徒弟,有其师有其徒。
长公主气笑,“姐姐打算棒打鸳鸯,可体会出一些当年皇伯伯皇伯母他们的心qíng?”
紫鹛稍怔,“为人父母原来就是如此么?都怕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体会出来了。
“是啊,所以难论他们的是非。”长公主旁观者清,“姐姐不妨和大堂兄好好谈开,一起找救采蘩的法子更好。”
“谈?我跟他说过孟津,他追问对方姓甚名谁,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要是知道我跟那人还生了个女儿,恐怕新仇旧恨都要算到那孩子身上去了。”紫鹛不想跟自己的夫君谈这事。
长公主那双视线不清的淡瞳十分沉静,“姐姐,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不跟你争。但大堂兄娶你之时,你是再嫁之身,其他人那么反对,他却说只钟qíng于你这个人。因此我信他也会爱屋及乌,和你一般心疼采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