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情史_作者:篆文(164)

2017-05-03 篆文

  越想越是烦躁,待要再卷一根烟时,游恒已劈手将烟丝全抢了过去。

  “有完没完,差不多得了!明天还开门做生意呢,你到底是gān什么的?你还记不记得!”

  多管闲事,真他娘的聒噪!仝则带着满腔邪火睨他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

  好在他一向克制,心里清楚游恒与此事无关,自然不能由着xing子乱发泄qíng绪。

  游恒也适时地放软了声气儿,“早点睡吧,眼下裴府也在治丧,少保最近是千头万绪的,你好歹懂事点,别再给他惹麻烦了。”

  仝则漠然听着这话,心头一时暗涌,更加深了他的某些猜测。

  院子里忽然脚步声,原本走路轻捷的人,因踩着一地雨水,不由也带出一点轻微地响动。

  隔着窗户,仝则和游恒都看清楚了来人。

  游恒诧异,“怎么是少保?”

  说完蓦地意识到什么,再看仝则面沉如水,似乎脸色比刚才更黑了些,联想起上一回自己的惨痛经历,忙一个箭步窜出,脚底抹油先跑得没影儿了。

  裴谨特意在丧服外头加了件宽袍,听闻谢彦文的死讯,他便不想在这个时候勾起仝则任何不快。

  进来时,他是一身石青色便装打扮,果然让仝则在晃神间,彻底忘记了裴府此刻也在治丧。

  仝则没起身,双腿叠放在一起时间久了,委实有些发僵。抬眸看时,语气僵硬地问,“你来做什么?”

  来验收一下成果?要不要gān脆把谢彦文的灵牌一并捧到他面前,请他亲自验看清楚?

  裴谨站在他身前,望着他的时候,只觉得像是有一层淡淡的迷雾隔在了他们中间。

  事实上,打从一进屋,他就闻到了满室烟气。裴谨对烟糙并不反感,毕竟军中有此嗜好的人不少,大多数时候营房中又严令禁酒,老兵们也就剩下抽口烟解解乏这一点子乐趣。

  而少保大人在与民同乐时,也少不了会从善如流地来上一支。

  但绝不会是这种火烧火燎的抽法。看来仝则心qíng是真的不好,三根烟抽完,眼见鼻尖下头、嘴唇上面的青胡茬又冒将了出来。

  裴谨倏然记起,那时仝则被炸晕过去,陷入昏迷梦魇,下颌也曾泛起青茬,落拓中还带了三分凄楚无助。心里一软,刚刚被那句冰冷冷的问话激起的一星不满,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这厢裴谨缄默着,那头仝则也在沉吟。

  怀疑没有证据,说不准只是自己的被害妄想症在作祟,先给人定罪,未免太过主观。何况无论什么时候,都该保持礼貌和克制。

  反省过后,仝则勉qiáng撑出一记微笑,“从哪儿来?”

  “家里。”裴谨回答,坐在了他对面,“潲雨了,还开着窗户,肩膀上都湿了。”

  仝则伸手一摸,果然一片濡湿。回身关上窗户,随口道,“这雨都下了两天了,也不见停。”

  说完想起家乡曾有讲头,人故去时天若下雨,便算是好兆头,证明此人为人品xing得到老天爷认可,来世投胎定会有个好结果。

  希望如此罢,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叹息。

  “谢彦文的事我听说了,望你节哀。”裴谨道,顿了顿,含笑问,“半个多月没见,有没有想我?”

  仝则牵牵唇,选择忽略这个问题,“我托李管家呈上一封信,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有,”裴谨点头,“我原本也在查,朝中官员有人借贷了国库银子,囤积居奇。你信上说的那个商人,正可以顺藤摸瓜,从他身上查实证据。”

  原来他早都知道,这人好处颇多,最要紧一点是会给人留面子,甭管那信是否真有用,反正这话听上去让人舒服,可多少也……透着那么点子虚伪吧。

  “你真打算放弃马六甲?大燕的兵力难道不能支撑两线作战?”仝则接茬问。

  裴谨见他关心,脸上神qíng也很认真,便慢慢讲述道,“可以,但很勉qiáng。藩属国太多,早晚会成为累赘。我要的是四邻安分,通商往来的同时,增qiáng大燕军备军力。武器再好,打起仗来还是要靠人往上冲,是拿人命在搏。除了必须要打的仗,其余暂且能免则免。腾出jīng力发展战备,靠实力震慑,他国不敢来犯,再靠出售军需辎重一样可获利百倍。我是既要赚钱,还要兵不血刃。”

  仝则琢磨片刻道,“也就是说,朝鲜是一定要保的。倘若让日本人占去,再加上西洋人扶植,大燕在东海就有可能式微。而保住朝鲜,重创幕府,你可以继续支持天皇,求得和平稳定,届时西洋人见势头不好,也只能逐渐淡出这片战场——所以这才是不得不打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