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_作者:醴泉侯/铜汁铁丸(118)

  我的骑艺本只算还过得去,此刻除了猛拉马缰,再无别法可想。可这匹马被勒得口角流血仍是不停,朝着林外横冲直撞。半途有人向我袭来,我在惊马之上,哪还有暇分是汉是蛮,但凡近身的只得都挥枪打翻。

  无数枝条噼里啪啦扑扫在我脸上,我伏在马脖子上,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马却突然停了,只在原地歇斯底里地咴鸣跳跃。

  我大喜过望,骂道:“你忒么的……”

  话音未落,我抬起头来,才知这畜生为何停步。

  荆棘沟外,便是帆丘城下。

  天色近晚,乱云中悬着轮昏沮残阳。

  远处是帆丘城青色的城墙。像道断断续续的墨迹,在此qíng此景下重勾上一笔,叫你可别忘了今天的噩梦。

  大cháo来时的呜呜声làng在天地间冲决。

  这是千万人在呐喊。

  马跃,刀啸,人吼,旗dàng。

  这是战场!

  第59章

  但战场在哪里?

  我茫然四顾。

  枪营与堑栅间,弯刀与长矛间,指甲与牙齿间,到处都是战场。

  人们徒手去抓扑面而来的钢刀;用自己的肠子勒住对手的脖子;战马把主人踏得不成人形,有人直勾勾看着我,忽而咧开血盆大口,不知吐出谁的几根手指。

  我也见过写杀阵,但却第一次看见战场。

  我万料不到,战场上所有人都像在醉酒。

  如果不是喝大了,那就是在发疯。

  已有疯子朝我扑来。

  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我也只有投身进这战场。

  我长枪送出,刺入来人胸膛,从他后腰破体而出。我的坐骑不是战马,早不听驱策,我只得弃马。我借长枪一撑,将那人钉在地上,谁料那人回光返照,双手死死抱住枪杆,抬起头来嚎叫。

  我正在半空,与他四目一触,那枪杆从中间吱呀一声拗断了。

  我不敢回头看身后的惨象,幸亏不远处有一座小土丘,忙往那里避去。

  奔到近处,才发现这么想的人不止我一个,一个汉卒和我一样,手上没了家伙,被两个真皋步兵bī进绝路,正怪叫着抛打土块。

  我飞奔而至,一脚踢在一个真皋人背心,把他踹得平飞出去。趁他的同伴一恍神,我的手肘撞在第二人腰间,那人斜踏了几步,终究还是倒在地上抽搐。

  那汉卒解了燃眉之急,反倒僵住了。再动起来时,却是扑将出来,把我方才踢飞的真皋人落下的弯刀捡了起来,抱在怀里。

  他又紧紧靠回土丘,警惕地瞪着我。

  这会儿我才看清。什么小土丘?分明是一座新坟。

  我靠着那汉卒坐下,拼命顺匀了这一路惊心动魄的气,才从坟头探出半个头观望。

  四面都是乱战,真皋和汉人各有骑兵奔驰,暗涌卷缠,却不知要互相裹挟到哪里去。

  一个最不祥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响。

  我拽过那汉卒,声嘶力竭地大喊:“城破了吗?!城破了吗?!”

  那汉卒两眼血红,使劲甩开我的双手,张着嘴,却不答话。我俩相对气喘如牛,都觉遇上了个疯子。

  这不是办法!我丢下他,还是得往城下去。

  但这短短数百米,淌满铁和血。

  我如今没有坐骑、没有盔甲、连把趁手的家伙也没有,要横穿战场,不啻是赤足去趟刀山火海。

  但哪还有回头路?

  一队汉骑冲来,隆隆十数骑,从步兵丛中践过,和从麦田里践过也没多大区别。我提一口气,跟着他们马尾后劈出的那一丝安全,往城墙方向疾跑。

  奔出百尺,领头的长打呼哨。骑队竟打了个圈,向左转去,又往来处折返。我一愣,立在四面刀光里,才发现汉骑都在团团画圈,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又一队汉骑盘旋归来,队中有人长枪舞动,朝着我的方向指点。

  枪矛反she着夕阳的血光。

  血点跃到磨光的马镫上,溅散在蹄铁上,淹没进蹄后翻飞的黑土中。

  我汗毛直竖,哪敢还杵着不动,发足狂奔,只求切过这诡异的圆弧,他们不会追过来。

  就在几乎掠过马头的一霎,我却觉得领头的骑士颇有点眼熟。他虽乱蓬蓬长了满脸胡须,但颧骨孤高,一双小眼,此刻定在我脸上,也露出浓浓狐疑。

  到底是我的形势危殆,急中生智,先认出他来,我大喊起来:“薛师弟!薛师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