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_作者:醴泉侯/铜汁铁丸(39)

  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是冰冷的黑血。

  她的臂弯又动了动,一只冻得连叫唤都叫唤不出声的癞皮狗拱了出来。

  等沈识微找过来时,我正在骂人。

  我正用我想象力能穷极的一切肮脏下流话咆哮着,嘴角泛着白沫、向着虚空跳踯,真皋人、陈昉、老天爷,我也不知是要艹这三者谁的妈。

  沈识微一把抓住我的肘弯。

  他恶狠狠压低声音:“你不是要救人吗?发什么疯?”

  我甩开他的手,骂道:“沈识微!艹你大爷,要不是你乱嚷嚷,也不会死这么多人!看好了,这都是你造的孽!”

  沈识微不怒反笑:“我造的孽?秦师兄不也跟着跑得挺快?你那时要是就想救人,横鞭扬刀,万夫莫开,替大家拦住真皋人不就是了?”

  我被他说得一怔,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他冷笑道:“真皋人又在结队了,秦师兄要是想留在这儿殉道,我也不拦着。你走不走?”

  我梗着脖子不看他,这回换他冷嗤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这厮脚程极快,转眼就出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这尸积如山的河边,chuī着腥风,只觉鼻子发酸,忙深抽了口气,不让自己真哭出来。

  沈识微说得不错,真皋人经此事变折了些人手,也阵脚大乱。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现在早回过神来,烂泥塘外的平地里,队列正渐渐成型。

  我和沈识微折返回来本就已是冒险,现在再不走,只有让他们瓮中捉鳖的份儿。

  别的不论,折腾得这么要命,真皋人可别这么轻易想逮住老子!

  我翻上河岸,直追沈识微去的方向。

  岸边乱山丛树,糙莽纵横,泥地上脚印纷杂踏乱,却偏偏四望无人。我心里不由有点发憷,沈识微还真先走了?念头一转,我又冲自己哼哼了两声。

  可不是走了么?对他莫非还该抱什么幻想?

  大路朝南,只此一条。我就不信,离了他沈识微我还回不去了。

  我气鼓鼓地走了小半里,却发现自己站在个三岔路口。

  他妈的,刚才谁说的只此一条?

  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钢镚来丢丢。突然却看见有个人立在左手路旁的树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见我沉着脸向他走过去,他讥笑道:“怎么?秦师兄不是不走么?”

  我也不知心里是喜是怒,嘴倒是动得比脑子快,也呛道:“怎么?沈师弟不是走了么?”

  沈识微猛然转身,袖子一摔,几乎打在我脸上。

  他大步走在前面,我赶不上,也懒得赶,远远缀着,只求个不迷路。

  一边走,一边看太阳从yīn雾中渗出血光。

  就像那姑娘的发绳褪了色,一道污红染透了河水。

  第26章

  到了晚上沈识微才重新和我搭腔。

  问的还是:“秦师兄身上还有钱吧?”

  大瀚朝流通宝钞。比起铜钱元宝,纸币在我看来异常亲切,随身总喜欢揣几张。为此我专门找人做了个皮夹子,和过去在地球上用的那个模样差不多,还唏嘘不已地保留了卡位。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乱世里别说宝钞,真金白银的好使程度也有限,但如今我们马匹行李尽失,总比没有的qiáng。

  我忙从怀里把皮夹子掏出来。

  这年头没有钞票纸和柯式印刷,外面几张宝钞已经泡得有点不成样,夹心的勉qiáng还能用。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若在淩水我俩bào吵一架、彻底翻脸,那将来我必然要新仇旧恨一起算,终身投入跟沈识微找不痛快的事业里。

  但他最终停下来等我了,多少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清清嗓子,没话找话:“沈师弟问我有钱没有做什么?看着打火的地方了?”

  沈识微道:“喏,那就是打火的地方。”

  说着下巴一抬,指向前面的的森森连岭,茫茫原畴。

  他冷笑道:“秦师兄还敢进市镇?”

  我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我不好意思个屁!他留下来等我,十有八九是冲着我身上的宝钞。

  但最终我还是跟他进了山,找了处背风的地方,又在他的指挥下收集了堆枯枝回来,老老实实蹲着看他拿火刀点火。

  果然没有比火对人类文明进程影响更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