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_作者:醴泉侯/铜汁铁丸(46)

  沈识微却脸色口吻俱是一变,突然严肃起来:“跟着他们?跟着他们怕是走不出这块投下田。秦师兄既然吃饱了,我们就快走吧。”

  我悻悻道:“又怎么了?”

  沈识微道:“你当今晚我们大快朵颐的是什么?”

  我道:“不就是狗ròu吗?狗ròu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不待我说完,沈识微便把一条红绳递到我眼前。血臭扑面,我捏着鼻子仔细看了看,却是条丝绸与麻细细编的项圈,说是红色,其实是被血染透了。

  沈识微一扬手,把项圈远远丢进溪里:“若是野犬,断不至肥壮成这样。方才我翻了翻下水,看见狗腹中全是生jī。这狗既吃饱了,何以还要扑人?被这么多人围打,何以不逃,反而还伤了好几个汉子?秦师兄,你说,什么人养得出这样的狗?”

  我睡意全消。

  我支离破碎地知道点真皋人的风俗。

  真皋乃游牧民族,故重犬马,神话里乌母生的第一个蛋,先钻出来的是鹰、马、犬,老四才轮到人。入主中原后,真皋老爷少了猎趣,但三畜不可不蓄,尤盛饲恶犬搏人为戏,犬越烈其价越昂,最高可值万金。

  若这真是吃的真皋人、还忒么是投下老爷的斗犬,那可是捅了马蜂窝!

  我扭头往火堆走:“我去告诉他们!”

  沈识微冷冷道:“秦师兄当我没说?”

  也是,沈识微再怎么也不至于缺德成这样。

  我见火堆那边笑语欢声,一点也不似大难临头的模样:“你说了?然后呢?”

  沈识微道:“然后这位领头的郑仙兄说,这狗是合一上帝送给我们充饥的,我们自有合一上帝护佑,何惧真皋豺虎?又说天太冷,火太暖,吃太饱,女人孩子太拖累,还伤了这么多个,大家都不想再动弹了。”

  我哭笑不得:“这位郑仙兄心可真够宽的!”

  沈识微也笑起来,待他的笑容一敛,却是转身便走。

  我忙疾跑几步,拽住他手臂:“我们就不管了?”

  沈识微道:“说得也是,当然得管,秦师兄搓几条糙绳,绑他们上路吧。”他把手臂从我掌中抽出:“你可答应了听我的。”

  我不答话。沈识微停了停,再开口时,语气里那点愠怒早如被大雨浇灭的火星。

  “秦师兄。”他说得云淡风清:“你若不愿和识微同行,识微也不勉qiáng。既然如此,就此别过?”

  麻子仙兄的大笑隔着利叫的风仍传进我耳朵。

  难道我还真能绑他们上路?我垂头道:“你说的对,走吧。”

  第29章

  我和沈识微闷头前行。

  火堆早隐没在身后,一轮朦胧淡月刚上,几颗疏星散布。野风如骑兵般在原野上纵横奔驰。若不是肚子里的狗ròu烧得我如中醇酒,怕是连骨头架子都被chuī散了。

  约摸是见我久不说话,沈识微也觉得有点尴尬:“秦师兄还不放心?这投下田甚广,来时我们既没见到真皋人,他们也未必就会遇上。”

  他居然会来宽我的心,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摸摸鼻子:“萍水相逢罢了,也谈不上多不放心,只是……”

  也不知算不算我太矫qíng?

  只是渡淩桥就像在我的脑海里扎了根。

  借着月光,我只见沈识微肩膀轻轻一耸,好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忍笑:“秦师兄也知道是萍水相逢?看你模样,我以为你和郑仙兄他们是失散多年的至亲呢。”

  我道:“按沈师弟的意思,不是至亲,那就得见死不救了?”

  沈识微想也不想,应声答道:“那是自然。”

  我被他这坦然自若的态度震慑住了,一时竟然忘了生气:“你说什么?”

  沈识微头也不回,迎风向前:“我说那是自然!就算我救得了他们一次,还有明年的瘟疫,后年的兵燹,谁再去救他们?处地互易,他们又会来救你和我吗?世道浇漓,谁救得了你,你救得了谁?人只能求己。”

  我怒极反笑:“哈哈哈,要不是亲眼见过沈师弟也会打哆嗦,我还以为你腔子里那副心肠和刚才的狗下水一样,早冻得硬邦邦的了。”

  沈识微道:“秦师兄倒是不妨把满腔热血洒出来,看能不能把这寒冬腊月化成个阳chūn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