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一袋煤,淘气凑过来说:"我帮你吧。"
我挥手:"穿成这样,要卸煤,找打呀你。" 淘气说:"我换了衣服来吧。"
我摆头:"算了,我今天懒得理你。"
淘气毫不以为意,平常被我骂多了,再接再厉地说:"那明天见了"。转身走过佑生身边,突然停下,指着佑生说:"云起,这不是你gān的吧?
我吸了口气,也不看他们,淡淡地说:"你要是再不走,也快陪他坐那儿了!"
淘气倒抽一口凉气,说:"我走我走。" 但又不死心地对佑生说:"他对你都这样了,你还来看他,真够朋友了……"
我开始找东西:"我真得揍你一顿了!" 淘气跑了。
气氛轻松下来,我转身对着佑生,他似乎有了一缕笑意,看了一眼淘气走的方向说:"他倒是个,好人。"
我轻叱:"小屁孩一个。" 叹了口气说:"你等我一下,我把这些煤卸了,洗了脸再和你说话,不然我真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不是,没看过。" 他轻轻地说,眼睛又半垂下,象是怕泄露了什么。
我吓了一跳,忙把一袋煤甩上肩膀,匆忙说:"你还记恨我呀,我说我怕你了。" 他竟抬眼看着我,笑了,月华又上……
我啪地拍了自己脸一下,说:"有虫子,我得先把煤放下。" 快步走开,竟听他低低地笑了声,我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吓死谁了,这是什么杀伤力呀! 我死在他手上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飞快地把几袋煤卸了车(小乞丐都不在,后来才知道是被别人拿美食引走了),把马也解了,提了买的馒头,到他身边。暗暗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慌乱和茫然。仔细看,他实际上是坐在一架椅子上,两侧有和椅子座一样高的轮子。这就是古代的轮椅了。周围看看,不远处一架马车,十分不惹眼,但几个仆人,却身手矫健的样子,其中就有那个晋伯。
我对他说:"我把你推进我的院子,他们会不会过来跟我打架?" 他又一笑,我尽量不看他,听他说:"你还怕他们?"
可气! 现在我竟不能回嘴了!
我推了他的椅子,走到院子里的井边。我放下馒头,进庙里拿了我的破毛巾,破脸盆,我那红牛易拉罐改装的杯子回到井边,开始洗脸洗手漱口。
我洗着,又感到那种悲哀,佑生,那个我曾那么亲近的佑生,没有回来。若是那个佑生在面前,我大概早已喋喋不休地问东问西,他的伤如何,他这段时间在gān什么,是不是平反了?再把我这里的事qíng好好说一说……可我现在只感到紧张不安,还有些局促,无法开口……
过去我从来回避和帅哥走得近,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我怎么也没想到佑生是这个样子,虽然我在脑海中并没有想象过他伤愈后的模样。每当想起他,我总记起他和我在破庙中的聊天,在李郎中屋里的相视无语,记起他在小镇树下握我的手,记起他那些夜晚的笑声,记起他的……唉,我暗自叹息,不知所措,只一个劲儿地在那里洗来洗去。
他在那里看着我反复洗手和手臂,终于说:"云起,你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为何要这样苦自己?"
听到那熟悉的语气,温存而和缓,我才松弛下来,心中一暖,笑出了声:"我哪里有什么才华?所说的都是古人诗句,顶多不过是个博闻疆记罢了,过目不忘而已。说白了就是一个背书的主儿! 这儿哪里需要一个背书人,我们家乡也不需要,我在那里,只是个秘书助理。"
"什么是秘书助理?"
我说:"秘书是替头儿,就是老板,写信的人,秘书助理就是帮秘书的人,就好比,是这里帮着写字的人研墨的人。"
他惊讶:"他们只让你研墨?"
"对呀! 所以我可不是个什么人才。可到了这里居然发现,因为我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可以gān些事qíng,你说这不是小人得志是什么?! 哪里是苦了自己? 我夜里睡觉都乐得哈哈笑呢。"
"你卖煤饼和炉子又算什么事?" (嗯,他怎么知道的? 但当时正在谈兴上,没细究。)
我坐在他身边的井台上说:"说来话长了,你想听吗?"
他又笑了,说:"我何时不想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