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面上波澜不惊。手中动作不疾不徐,似已做过千百遍。
她知道,这药再服上个十天半个月,肃方帝的病总会有起色的。她爹白老爷子亲自给她来的信,要她万不可cao之过急。人人都知道肃方帝病了,可人人也都知道,肃方帝的病虽瞧着重,可只要调理得当,总会好上一些。而且他们还未昭告天下遍请名医,这便说明,太医院里的人并非全然没有法子。
所以这一回,若肃方帝驾崩了,底下的人想要寻出由头来诋毁皇贵妃跟太子殿下,简直易如反掌。
近身伺候肃方帝的人是皇贵妃,太子是皇贵妃亲子,那些个王爷勋贵,有的是话说。一个不慎,连带着白家,也得叫人置喙,外戚坐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肃方帝还不能死,至少不能因为这场病而死。
皇贵妃在他药里加的东西,不会致命,只会让他的脾气变得更为bào躁,更为易怒。
既不能等着肃方帝自己死,那便想个法子,让他死得叫人无法说道。
皇贵妃憋着一口气,且等着。
派去敦煌探路的人马无一生还的消息传进宫来后,她松了一口气。
内忧未解,外患还是先省了吧。
梁思齐不买她的帐,她就还得防备着梁思齐站在哪一边,若不然太子这皇位,是怎么也坐不严实的。兴许,能拿肃方帝跟梁思齐来个一箭双雕。
她一勺勺给肃方帝喂着药,神识却游离在外。
次日,舒砚一行人入了京。
莎曼的样子太打眼,故而一直坐在马车内,被舒砚严令禁止,连窗子都不准开,更不必提在外头走两步看看。
好容易马车进了北城的青灯巷,她才听到儿子在外头喊:“马上就到了,您再忍忍。”
她忍不住嘀咕:“臭小子,不说难道我就不忍了嘛。”
偏生舒砚耳朵尖,竟将这话也听见了,“您这么走在大街上就跟天上突然掉下来个人一样,您知道吗?”说完又道,“早说了等京都事了,我就领着阿蛮夫妻俩回去见见您,您怎么就不信您儿子,非得自己大老远跑来?您是当我爹不心疼您还是当我不心疼您?”
莎曼掏了掏耳朵,凑到帘子外,盯着边上骑马的儿子,“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爱念叨。”
第427章 会面
舒砚自马背上弯下半个身子,斜斜探手来将帘子放下,嗔怪道:“我才懒得念叨。”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莎曼不理他,再次从帘后钻出脑袋,睁着双跟舒砚几乎一般无二的眼睛看向他,“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我便觉得你有些古怪。”
舒砚gān咳两声,在马上坐直,背对着她摇摇头道:“您别胡思乱想。”
莎曼闻言眸光闪烁,嘴上倒没有再继续追问,松开了攥着帘子的手坐了回去。
又过须臾,马车终于到了地,一路清脆的马蹄哒哒声也终于静了下来。不多时,马车外便响起了舒砚唤她的声音,“娘,到了。”伴随着话音,他站在外头撩起了帘子,等着她下车。
莎曼抬起头来,视线越过儿子的肩头,正正看见宋氏提着裙子朝自己跑来,不由面露微笑,亦急急往马车外去。
至舒砚身边,她一把将他推开:“别挡路!”一面向着宋氏飞奔而去,裙袂飞扬恍若翩飞的彩蝶。姑嫂二人脸上都是藏不住的雀跃跟高兴,莎曼更是一把将宋氏拥进了怀里,口中说着:“福柔!你一点也没变!”
宋氏也就任由她抱着自己,高高兴兴地唤了一声“嫂子”。
站在不远处候着的燕淮却唬了一跳,悄声问身边的谢姝宁:“舅母原就是这么个xing子?”
谢姝宁但笑不语。
莎曼还缠着宋氏没放开。打过招呼便一叠声地问起宋氏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您就不能等进门了再问?”宋氏好好地应着,舒砚却听不下去了。招呼起莎曼要她先进门,说完就往赶来同莎曼见礼的谢翊那边去,“带了不少东西,你陪我一道卸了去。”
言罢,他便拽着谢翊绕到后头去了。
谢翊伸长了手,遥遥朝莎曼作揖,“舅母且先里头坐……”
宋氏嗔他一句:“且去吧你。”旋即便也笑着挽了莎曼的胳膊往里头走。说:“都是我高兴糊涂了,这站在大门口便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