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谔的眼光猛然一凛,李江将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李谔半靠在chuáng头,额上沁出豆大的汗滴,右腿自膝盖至下,包裹着层层的白布,却仍然从里面渗透出点点血迹。
李谔平复了半天气息,直直盯着李江,“这件事儿若走露半点风声,我唯你是问!可听清楚了?!”
岳行文立在屋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淡然的脸上浮上一丝苦笑,伸手挑了门帘,“此事岳某愿一力承担,不知小候爷意下如何?”
他突然的出声惊了屋内三人一跳,李谔看清来人,神色一冷,朝着李江与那小厮挥了挥手。
那二人出去后,岳行文不请自坐,伸手去解那包裹的伤口的层层白布。
李谔将腿猛然一挪,用力过猛,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传来,不由发出一声痛呼,额头沁出豆大的汗滴,却仍是冷哼着道:“不敢劳烦岳大人。”
岳行文的手,去势不改,一手固在李谔伤腿的膝盖之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托在下面,将位置摆正,一面解包扎伤口的布,一面道,“在下曾跟容太医学过几年医术,对烧伤还算有些心得,还望小候爷不弃……”
李谔眉眼一挑,“哼!容凌云么……”
岳行文点点头,手中动作不停,“还有一事与小候爷相商……小候爷这伤与外人便说是被岳某所累以至受伤,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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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探望(一)
第五章 探望(一)
李谔眉头又一挑。直直看向岳行文。岳行文久等不见他的回应,也抬了头,两人四目相对,在空中厮杀良久,李谔突然收了怒气,嗤笑出声,嘴角高高挑起,狭长的眼睛斜睨着岳行文,一副居高临下的傲然模样,“不说因她,本小候爷也可以说因阿猫阿狗而受的伤,至于岳大人么?本小候爷没那般的福气做你的救命恩人……”
岳行文闻言眉头淡挑,温润无波的黑眸不停的闪动,久久不出声,一时间,屋内静得只能听得到烛花细微的爆花声。
直闪到李谔的傲然神色将要维持不住的时候,岳行文突然起身,向李谔规规正正的施以大礼:“小候爷大义,岳某铭记在心!”
李谔却因他这话脸色一变,脸上的恼怒比先前更盛几分,拎起chuáng头边的青花薄胎白玉茶杯用力摔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杯子应声而裂,薄薄的碎片散得满地都是。
李江听得动静正yù进屋查看,只听里面传来一声bào喝:“不准进来!”
他只好将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李谔喘着粗气靠在chuáng头,指着岳行文,怒道:“本小候爷救的是她,与你何gān?你凭什么替她道谢?我当不起你的谢,你走,本小候爷不需你的医治……”
岳行文弹去落在身上的一片碎磁片,神色正重肃穆:“即有小候爷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这是岳某的谢意,并非替她……她的谢意自当由她亲自来谢。”
不说因她,那她便多一分安全,平西候府的小候爷受伤至这种程度,甚至于可能失去行走的能力,若是平西候府知道此事因她而起,那样的滔天怒火将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岳行文顿了顿,似是思考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她现在高热未退,暂时还不知qíng……”
李谔神色不明的半靠在chuáng头,脸色苍白,眼神不知投向何处。
屋内又静了下来,岳行文轻轻的将那层层包裹的白布解开,不由倒吸了口凉气,那半截小腿呈碳黑色。黑色烧焦的皮肤裂开血ròu狰狞的大口子,里面的血水不断渗出,已然有了化脓迹象……更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脚掌脚趾也呈现焦黑的一团,五趾已然看不出形状,像一块烧焦了的ròu块儿……这样的腿还有行走的能力么?
他直直的盯着眼前这焦黑的小腿,心中“呯”的一声,似是有某种东西裂开,并迅速消散,刹时间,心中空dàngdàng的,有比前天更冷更大的风从心里呼呼的刮过,只留下大片的苍茫和不知所措。
李谔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伤势会如此严重,此刻已然呆愣住了,直直盯着那截碳一样黑的小腿,眼神中有震惊,恐慌,伤痛,苦涩,自嘲,各种qíng绪一一滑过。良久,双眼中万千波涛终于归于平静。李谔声音淡淡的开了口,“这事儿不需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