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皙默默良久,手腕上康熙握得狠了,有疼痛入骨的感觉,“动心?”温皙长长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有。”
康熙面容顿时缓和,手立刻松缓了,眼中的怒意也瞬间转化为喜悦,无比轻柔地唤道:“嘎珞…”
“皇上是臣妾的丈夫,是臣妾四个儿女的父亲。臣妾不是铁石心肠,自然曾经动心过。”温皙并不否认这一点。
“曾经?!”康熙咬着这个字,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
“是,‘曾经’。”温皙点头,咬重了“曾经”二字。她也尝试过,要接真心纳康熙,曾经想着即使他有三宫六院,只要他真心喜欢她,只要他一直信任她,那么也喜欢他一些吧,喜欢自己的儿女的父亲一些吧。只是她所希冀的“信任”,却无法一直保持下去。所以温皙那曾经的动心,已经早已随着他因当初佟佳氏有孕的“不信任”而消弭了。
到了这个时代,温皙已经接受了,她的丈夫是皇帝,她的丈夫有无数女人,她丈夫在日日背叛她!她也可以与他就这样过一辈子,但不愿意再对他动心了。温皙也可决定自己身,却无法勉qiáng自己的心。对帝王动心,本就是极为不明智的举动,温皙曾经尝试过那样的“不明智”,谁都有不知理智的时候,只是如今是理智占了上风。
“那如今呢?!”康熙急忙追问道。
温皙脸上不带有丝毫感qíng,“动心,便意味着要伤心。臣妾伤心过后,吃一堑长一智,自然不会再动心了。”
第二卷:后宫超生游击队 391、泄露天机、反噬
寝殿中,雾绡轻薄如水,半透明地垂在地上,仿佛朦朦胧胧的雾。温皙语气轻缓,却极为清晰,一字字印刻在康熙耳中。
“朕…”康熙有短暂的讷讷无言。康熙并非无知无觉,从懿嫔当年有孕之后,他也觉得相处与曾经有些不同了,只是康熙是个大忙人,且不提前朝的那么多事,后宫的那么多嫔妃,也叫他不曾去深思。他亦自负,只见温皙不曾拒绝和他亲热,还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便以为当初的事已经过去了,原来她至今依旧介怀那么一点点的怀疑。
怀疑,真是的可怕的东西。康熙当初,不过是仅仅在那个时候有一瞬间的萌生罢了。康熙几乎要忘记了,温皙曾经离开过他,也同样是因为他的疑心。
温皙很在乎“信任”这两个字,她无法接受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她的男人,三番五次地置疑她。
“在你心里,真的再无半点…哪怕一点点有朕的位置吗?!”康熙眼中有哀婉的神qíng,温皙沉默不语,康熙对着空寂的寝殿发出长长的叹息,“你真真是完全为了儿女才留下来了,或许连小十八在你心里都比朕更重要吧?”
温皙道:“臣妾的丈夫,是和后宫所有嫔妃共有的丈夫,孩子却是臣妾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旁的女人的孩子。臣妾若回答‘是’,便是对皇上不敬,若说‘不是’,便是欺君。只是,不光是臣妾如此。后宫所有有过生养的嫔妃都是如此。帝王之心难测,还是自己的孩子更可以作为依靠。”
康熙的眉头沉沉锁着,在嫔妃眼中是她们的丈夫皇帝更重要?还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更重要?康熙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但是如今细细一想。他也无法否认温皙所说的话。
“皇上不会一心、专心对待哪个嫔妃,但是孩子却会一心孝顺自己的母亲!对皇上动心的女人,早晚会为皇上所伤,譬如以前的佟皇贵妃。”温皙曾经和佟佳懿婉是宿敌。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佟佳懿婉很爱康熙,爱得已经扭曲了心。
“但是孩子则不同了,孩子会闯祸、会叫母亲生气、难过,但是却不会叫母亲伤心。”温皙陈述的语气中比方才多了几许温柔,玉录玳就最爱闯祸了,每每叫她气得牙根痒痒,玉录玳任xing,但从来不会去伤温皙的心。
康熙立在雾绡帐外,茕茕身影投she在温皙身侧。彼此有许久的沉默。西洋摆钟滴滴答答的声响无休无止。似乎在偌大的宫殿中有轻微的回音,在寂静如许的深夜里,耳朵仿佛能够更清晰地捕捉到极其轻微的声响。譬如他的呼吸与心跳。
岁月在康熙的脸色镌刻下痕迹,在明亮如昼的寝殿里。连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许。如今是康熙四十一年的秋天,康熙已经四十九岁了,还有几个月就要虚岁五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