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流年暗偷换_作者:也顾偕(123)

2017-04-21 也顾偕

  正值huáng昏,霞光万里,夕阳照在我的身上,发红的脸熟成煮虾,我酒已醒了二成,不晓得该怎么开口道歉。

  温玉眼弯弯,破天荒地抵在挺拔葱翠的竹子上,将我搂了个严实。到后来,软唇也压上来。

  从未见过他这般主动,我讶然之余略有些欢欣。

  正难舍难分之际,隐约听到林内有动静,我便忙推开他,他了悟,掐了个诀便隐身离开。然后我拢了拢衣襟,就看到了竹林内出现了一个身影,银魅穿着身婴银龙墨袍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儿。

  长眉细眼,脸色苍白,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凌厉,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不知道银魅看了多久。

  只晓得他的手捉得我很疼,语气却温柔得令人心颤。

  他问了我许多。

  我沉默不已,反问他时,他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一作答了。

  银魅说他方才只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只略微晓得那个jian夫穿着一袭白长袍,我也对此深感遗憾。

  他说jian夫,委实没什么道理。

  我又不是有夫之妇,我堂堂一公主迟早是要嫁的,到时候禀告皇兄再拜祭了父皇,那个jian夫就能成为我朝驸马,说到底论品阶还比他高上了那么一两层,

  以后同朝共事还需互相提拔关照才是。

  想必我的诚恳惹得银魅恼怒,他像是气急了,挥袖向下,手里就多出了一条金蛇鞭,我只觉眼前金光晃了晃,二尺开外的竹轰然倒地,余风刮来,将我青丝斩断了两根儿。

  那根金蛇鞭风骚地在空中扭了三扭,最近之时离我面颊只有一片韭菜叶片儿的距离。

  这金蛇鞭以前也不全是条蛇鞭子。化成蛇鞭之前它曾是条鸣蛇。那年我十一岁,乾国大旱。说起这旱qíng也委实有些奇怪,先是离京城以西五百里的地方闹旱,然后便是一百里,五十里……待到京城闹旱的时候,已有不少道长法师煞有介事地开坛布阵了。我就坐在别院的池边,倚在柳树下,望着一波碧水与游得正欢的金鱼们,凝神思考,学着凡间道长的样掐指算了算,想约莫估算出什么时候轮到皇宫也闹闹旱。

  结果,等我再次撩袖子,抛饲喂鱼时,便看到一条蛇惬意地将脑袋浮出水面,眼睛一眯,追逐着一群小金鱼游得正欢畅,再仔细一看,它身上还长着四只翅膀,蜷成一团。

  我甚为惊惶,吓得爬了起来,正想跑时,却见那家伙立起大半个身子,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我,颤颤巍巍地扭着身子爬上了岸,浑身抖了抖水珠,朝我飞来。需知我从未见过此等神物,便少不得要躲,一躲便有些慌不择路。

  它硬是以为我与它玩捉迷藏,一乐,趔趄落在我的肩上,拿蛇脑袋蹭我颈子,别提多亲昵了。

  我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烈日当空,晒得我唇gān舌燥,闷头栽了下去。待我醒来,却是一口水都喝不上。

  原来,乾国其他地方倒是落了场霖雨,反倒皇宫与京城大旱了。官婢喂着我喝了半碗糊粥,便搁下走了。我病恹恹地趴在榻上,抚着胸,想起闭眼前看到的神物,想着是不是场梦。

  却不料,被褥里颤了颤,伸出了一个脑袋,小家伙jīng神抖擞地抖翅膀,来到碗前,两只前翅扒着碗沿,头探进去,发出咂吧咂吧的声响。

  我好奇,走近了去瞧。

  却见那家伙嗯啊一声,倒地滚入碗内,圆滚滚的肚子朝天,眯起眼睛,喉咙处发出如同敲磐的打嗝声。

  “你是打哪儿来?天上?”

  它任我搔,眼眯眯,用前翅扒住我的手指,模样儿别提多乖巧了。

  那时候我没想要养它,只觉得来历不明的东西,最好离得远远的。可不知为何,无论我走到哪儿它便跟到哪儿,我与宫婢聊天时,它便缩回了chuáng底下或桌子底下,一双眼默默地看着我。我若想丢下它走,它便急得四只翅膀直颤。

  ……似乎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爱。

  每每睡觉的时候,它都稍微矜持地从chuáng榻边上扭到被褥里,然后稍微矜持地钻入我怀里,甚为满足地眯眼。

  我看在眼里很是调怅。

  它来了一个月,皇宫与京城便旱灾了一个月。

  池塘全没水了。长了翅膀的那一团软蛇见没水,趴在gān涸的池边,望着扑腾乱扭的金鱼,也很是怅然。

  没水的日子,我们都过得很是愁苦。

  因为只是京城与皇宫闹旱灾,平日里吃的水倒是可以从外而运过来,澡可以洗得不那么勤,只是倘若发了火灾,那就只有坐着观火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