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心里窃喜,点点头说:“还有一桩事,上回说的浙东卢家二房的嫡三子,已经托人打听过了。说是为人踏实,恪守孝道,身体康健,才学也不错。”
这桩婚事是替四姑娘说的,老夫人也懒得费心思,说:“打听清楚就定下来吧,浙东卢家也是世家大族,教育子弟不会差的。”
大夫人频频点头。世家大族教养子弟是不差,这位卢三少爷的风评也不错,只是听说似有龙阳之好。她便是冲这一点选的他,她这前半生因为林姨娘大部分夜晚都是独守空闺,少不得也要让她女儿尝尝这滋味。将来若有人问起,她大可流着眼泪说,当时不曾打探清楚,可惜了我家如花似玉的四丫头。
只是,这事有个障碍,便是大老爷。
沉吟片刻,大夫人犹豫地说:“不过四丫头这桩婚事,老爷怕是不会同意,他一心一意想将四丫头许给徐少爷呢。”
老夫人沉下脸说:“胡闹,这事我已经骂过他了。”
“我也说过他,论qíng理,这五丫头许给徐少爷才合适,嫁过去也可以帮衬小姑。他却跟我说,他答应过林姨娘的,又说林姨娘离开的时候只求了他这桩事……母亲,你说这是什么事呀?咱们家姑娘的婚事,还要去听一个姨娘的吗?倒把我一个正室夫人放哪里了?”说到最后,大夫人眼底一抹暗红浮起。
老夫人摆摆手说:“我都已经骂过他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大夫人扯出手绢,装模作样地抹掉眼泪,说:“母亲,还有些管事媳妇在等着我,我先去议事厅了。”
“去吧,去吧。”
大夫人走出里屋,见阮碧还在廊檐下站着,皱眉说:“怎么还不回自己的院子里,在这里杵着做什么?整日里只知道偷懒,跑东跑西,象一个大家闺秀吗?前几日我太过忙碌,也没有来得及检查你的女工如何了。晚请安的时候带上让我看看,先说在前头,别又拿huáng梅挑花绣的东西来糊弄我。那针法就是用来纳鞋底的,知道不知道?”
不远处原有几个小丫鬟闲站着,听到这番话都是心里一凛,生怕大夫人的怒火发作到自己身边,赶紧悄手悄脚地闪到一边去了。
这分明是借机发作,阮碧平静地说:“母亲,是曼云姐姐叫我在这里等她的。”
话音刚落,曼云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方子,笑盈盈地说:“大夫人,五姑娘似是犯了秋咳,我找了一张老夫人前阵子用过的方子给她。”
大夫人心里尴尬,又思忖方才好似过份了一些,便和缓神色,说:“怎么好端端地咳嗽起来了?可要请个郎中看看?”
阮碧笑着说:“只是咳了两声,并无大碍,不需要请郎中。孩儿不孝,让母亲挂心了。”
大夫人还想说什么,忽然见大老爷急匆匆地进来,神色慌张,冠帽都歪了。心里一惊,也顾不得打压阮碧,忙迎上去问:“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大老爷问:“母亲可在屋里?”脚步不停地经过大夫人身边往正屋方向走去。
“在屋里呢,可是出了什么事?”大夫人忙追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第三十章 风波乍起
曼云看着两人的背影,纳闷地问:“大老爷这是怎么了?”
阮碧也纳闷。
大老爷阮弘是个中规中矩的士太夫,谨守儒家教条,向来衣冠整齐,便是衣服上沾一颗饭粒都觉得有rǔ斯文。何况是比衣服还重要的帽子戴歪了。要知道孔子的徒弟子路,曾经在战斗中为了捡落地的冠帽而被乱枪刺死,留下一句倍受士大夫推崇的话——君子死而冠不免。
曼云收回视线,转眸看阮碧,问:“姑娘不回去吗?”
阮碧摇摇头,笑着说:“曼云姐姐,我还有事要问你。”
曼云抿嘴一笑,涡窝隐隐。“我说呢。姑娘怎么改xing子了,为一张方子站这么久?要问什么事?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嬷嬷哪里去了?方才我问过小丫鬟,说她昨日晌午出去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阮碧知道郑嬷嬷一直牵挂冬雪,所以想着赶紧跟她说一声,免得她牵心挂肚。刚才去后院她住的卷棚,见门窗紧锁,问遍小丫鬟,都说不知道去处。
曼云不紧不慢地说:“郑嬷嬷呀,和孙嬷嬷去三老爷的亲家了。”见阮碧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诧,又低声说,“五姑娘没听说吗?三老爷的亲娘在世的时候替他订过一桩亲事。”